旁边鲍承先补刀道:“当年先汗在世的时候,毛文龙每次打不过了就向咱们低头乞和,这样的书信不知道收到多少次了。被先汗招降的次数太多,如今大汗再用这样的语气写信过去,毛文龙不恼羞成怒,回信辱骂才怪呢。”
皇太极便开口说道:“范先生,咱们第二封信何时发出才好?”
范文程却开口道:“回大汗,此事倒是不急,且让毛文龙再恼几天。现在送信过去,无异于火上浇油,到时候弄假成真,毛文龙恼羞成怒,提兵前来雪耻可就不好了。过两天,等毛文龙气头过去了,咱们再来一封,这次书信大汗姿态不妨稍微放低一点,却也不可太过客气。”
想了想,范文程又开口道:“咱们担心毛文龙不回信,所以才用这激将计,羞辱毛文龙来骗取回信。接下来便得把这种骂战降级为争论,再过三五封信后,等到往来书信成了常态,才好使下一步计策,咱们开始卑躬屈膝的向毛文龙求和。”
皇太极想了想,这范先生说的有理。
过了两天,皇太极这边又写了第二封书信,这次的态度却稍微放低了一点,语气也没这么尖锐了,开始有点平和起来。
信却是这样写的:“自古国家兴亡,皆天运循环,其将亡也,必灾异屡降,各处兵起。其将兴也,必天然护佑,动而成功。南朝运终,死数未尽,天使丧亡。将军岂能救之乎?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韩信、陈平弃楚而归汉,刘整、吕文焕弃宋而归元,此皆默识天时择主而事,名垂后世。自古天生帝王,不念仇隙,祗论功德,管仲,桓公之仇也,不杀而相之,遂成霸业;敬德,太宗之仇也,不杀而将之,以有天下。今将军纵竭力办事,君臣皆迷,反受祸患。南朝气运已尽,何不早降?”
虽然同样是招降,书中不仅再没有了讽刺和威胁之词,反而开始透露出求贤之意。
几天之后,毛文龙又收到了书信,见到这次皇太极的态度放低了一些,心下却也又了几分窃喜。看来这建奴就是贱,骂一骂态度就好多了。想也不想又在提笔回信,回信之中,虽然仍然在骂建奴,不过语气却也平和了许多。
俗话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七天。如此三番五次下来,双方的书信来往,便也成了习惯。来往的书信之中,皇太极的态度却在不知不觉的改变,由一开始居高临下高人一等的姿态,开始降低到双方平等的姿态,书信的称呼之中也开始‘你我’起来,偶尔还会插几句“毛兄”。
可惜毛文龙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却没有发现这些细节的变化,在他自己看来,自己一封一封书信的教育之下,建奴终于开始能听懂人话了。眼见这书信的作用不错,毛文龙也开始沾沾自喜。自己不仅打仗有一手,做说客也很有天赋嘛。以前建奴开口闭口就是伪明气数已尽,如今终于能听懂人话,话里话外,开始有了主动求和的意思在里面。
以前都是老子卑躬屈膝的求和,当时可是屈辱到了极点。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建奴也开始求和了。唯一可惜的是,建奴现在的态度还不够谦卑。否则自己以前受过的委屈,丢掉的面子,算是挣回来了。
毛文龙这货就一直沉浸在即将挣回面子的喜悦之中,期望这有一天能让建奴写一封卑躬屈膝祈和的书信过来,然后自己再大笔一挥“不准”,到时候别说多威风,多解气了。
此时辽东袁崇焕在建奴之地,却多少也算有点细作。
同建奴在大明的细作不同的是,建奴的细作属于主动型,经常到处找人打听消息,有了重要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传回盛京。
而袁督师在建奴之地的细作却是被动型,平时以自保为主,唯恐到处打听消息暴露了身份,丢了性命。只是当建奴内部消息传的人尽皆知,消息主动传递到了辽东细作耳中,这些细作才会想办法把情报传递过来。
毕竟传递的不是机密,甚至都不是新闻,只算的上旧闻,自然安全无比。即使被建奴盘查之时,见到此消息建奴之地已经人尽皆知,自然不会把传消息的人员往细作上去怀疑,混过去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皇太极同毛文龙频繁通信之事,本来就是针对毛文龙下的套子,要的就是人尽皆知。虽然不可能主动通知辽东袁崇焕,不过建奴也知道,只要把此消息在内部宣扬的人尽皆知,辽东迟早会听到这个消息,并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