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方才那点担心和不安早已烟消云散。
“姜氏糊里糊涂看不清形势,不知道小五的这门婚事有多要紧,满脑子只想着退亲,哪里有半点能当家做主的样子!”
祁老夫人面色渐渐阴沉,还要再说,忽然看见自家儿子重新举起了筷子——
“小五的婚事,退就退了吧。”
她闻言一愣,失手打翻了面前杯盏。
清亮汤水瞬间四溢而去,蜿蜒流至桌沿后,滴滴答答往地上坠去,很快便淌成了一条长河。
丫鬟们惊呼着上前来擦拭,却被祁老夫人一把挡在后头,无法接近。
祁老夫人一手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一手按住了自己突突直跳的额角:“你说什么?”
人总是这样,明明已经听清了的话却还要揪着再问一遍,仿佛只要再问一问,便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殊不知事实这种东西,越是不肯承认,便越是难以接受,一旦拖久了,小事也能要命。
汤水溅到衣裳上,她也不管了。
她只想看看祁远章的眼睛。
看看他到底清醒不清醒。
姜氏闹着要退婚也就罢了,怎么连他也跟着胡来?
可祁远章埋头吃菜,吃得津津有味,好像突然又有了好胃口。
他口齿不清,模模糊糊地把方才的话原样又说了一遍,连一个字也没改。
祁老夫人怒不可遏:“猪油蒙了心,怎么连你也糊涂了?”
祁远章捧起碗来,小口喝着汤,半响喝完了才平静地道:“慕容家这门亲事原就是姜氏自己定的,如今她要退,有什么不行?”
祁老夫人气红了眼,一时说不出话。
祁远章吃鱼翻面,三两下将上头的鱼肉扒了个干净:“更何况,我原本也就是这般打算的。即便姜氏不提,我也没打算将小五嫁过去。”
“什么?”祁老夫人目瞪口呆,“你也疯了不成?慕容家这门婚事对小五而言,哪点不如人意?”
她一急,什么忍耐冷静全抛诸脑后,再顾不上:“你们一个两个全不知在想些什么,无缘无故便要退亲,叫人知道,还以为靖宁伯府人人都这般儿戏!”
祁远章在她愤怒的叱责声中,悠然地吃掉了半碗饭。
“儿戏也好,深思熟虑也罢,左右都是要退,有什么不一样?”他放下碗筷,拿清茶漱了口,又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这厨娘手艺倒是真不错,母亲有眼光。”
言罢,他伸个懒腰,起身就要往外走:“儿子实在发困,要回去歇着了。”
外头大雨还在哗啦啦下个不停。
祁老夫人大惑难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的背影,忽觉灵光一现,扬声问道:“小五的婚事,莫不是有了比慕容氏更好的人选?”
祁远章已经走到门边,闻言扭头来看她,见她一脸期盼,不由语塞。
“是不是?”祁老夫人追问。
他抬脚往门外去:“不是。”
祁老夫人还是不相信:“那是为何?”
祁远章让人打了伞,头也不回地道:“我要留小五招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