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直起身,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远处。
夜色已经很深。
深得伸手不见五指,连带着室内光线都变得更加晦暗。
这才是夜行的好天气。
她重新束起了袖子:“我独自行动更方便。”
薛怀刃却像是没听见,退开半步,仍做出要送她的动作。
太微歪头笑了下:“看你这样子,莫不是怕我不肯走?”不过嘴上这般说着,她脚下还是动了。
“想送便送吧。”
少顷,灯一灭,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风声烈烈吹进耳朵里,墙角的无邪有些站不住了。
他看看斩厄,又看看天色,嘀嘀咕咕道:“主子房里分明还有别的人……”
斩厄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没有说话。
无邪从背上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羽箭,“夺夺夺”地戳着地砖缝隙:“难道是六皇子?”
斩厄踩了他一脚:“吵得耳朵疼。”
无邪倒吸一口凉气,丢开羽箭,抱着脚大骂起来:“有你这么当人兄弟的吗?!”
斩厄捂住了他的嘴。
他生得人高马大,手掌也比旁人宽阔些。
一巴掌盖上去,几乎盖住了无邪半张脸,连鼻子亦一并消失在掌下。
无邪只剩下两只眼睛可喘气,顿时憋红了脸。
“吵着主子砍你脑袋。”
斩厄慢吞吞说着话,几个字便说了半天,说完才将手放开。
无邪立刻在风里连连咳嗽,咳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至极,气得摘下箭囊就往斩厄脑袋上拍:“吵吵吵,吵你娘个大头鬼!主子屋子里哪还有人!”
斩厄不闪也不躲,任由他打。
无邪打了几下,手酸无趣,只好作罢。
他大口呼吸着,总算把气喘顺了。
斩厄终于出了声:“这个时辰,主子能去哪?”
无邪撇撇嘴:“主子变了。”说罢,他面上却露出了担忧之色,“国师知道,一定不会高兴。”
斩厄在边上听着,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有听懂。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张开了,话到舌尖,又落了回去。
夜风越来越大。
枯叶纷飞,像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梦。
太微回到靖宁伯府的时候,天色依然很黑。
初冬时节,黑夜已经变得十分漫长。集香苑里安静如故,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出去过。
直至天明时刻,长喜进来唤她起身,看见她换下来的衣裳时才略有察觉,但太微不提,她也便不问,只小心地将东西收拾妥当。
太微起来,照常洗漱,照样练功。
连早膳都用得同平日无甚区别。
可长喜偷偷打量她,越看越觉得自家姑娘今日尤为容光焕发。
冷眼一看,似比二姑娘祁樱还要美丽。
——这可一点也不寻常啊。
而且不只是她,就连底下的小丫头们见了,亦忍不住窃窃私语,说五姑娘瞧上去怎么好似心情颇佳。
说的多了,人人都觉得奇怪。
只有姜氏觉得很高兴。
不管缘由是什么,只要太微开心,她便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