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好,人也跟着没有胃口,吃的清淡反而好受些。”姜氏让人给她添碗筷,“看看时辰,你应当是吃过了,但我一个人用饭甚是无趣,你就坐下再陪我吃两口吧。”
太微没有拒绝,依言落座,拿起了筷子。
她的确吃过了。
但和母亲一样,她也没有胃口。
“二姐的婚事,您怎么看?”太微无精打采地咬着筷子,拿手托着下巴问了一句。
姜氏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端起茶碗浅啜了一口:“我自然是不满意,也不乐意,可是……”
太微接上了她的话:“可是皇上赐婚,谁也没有回绝的本事。”
即便有胆子,也没本事。
这就是摆在她们眼前的路。
太微低声道:“二姐说,她不会死的。”
姜氏一愣,旋即苦笑了声:“她从小便是这样的性子,既然她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便是你也改变不了她。”
太微没滋没味地吃着菜,咽下去,也像是没吃过。
“您明日开始,理一理家中产业。”
姜氏皱了下眉:“怎么了?”
太微道:“未雨绸缪,先准备起来吧。”
姜氏听着,突然脸色一白。
逃难这种事,她是有经验的。
“真会走到那一步吗?”
太微越过桌子,握住了她的手:“眼下一切难说,但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说完,她忽然道,“娘亲,您当时同我说过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姜氏叹了口气:“哪一件?”
太微端详着她的面色,口气平静地道:“我被挖掉眼睛的事。”
姜氏呼吸一轻,面如死灰地道:“怎么突然又问起了这件事……”
她当然记得。
想忘却忘不掉的事,永远像噩梦一样地缠着她。
“难道你又碰见了那个人?”姜氏猛地站起身来。
太微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姜氏身子一歪,紧紧抓住椅子把手才没有摔倒。
灯光下,她的脸色仍然没有恢复。
太微把碗筷往边上推了推:“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您说有人管那个男人叫大祭司。”
姜氏疲惫地点了点头。
太微道:“我原就想,既然是祭司,那就该有个教派才对。”
姜氏蹙眉看着她:“什么意思?”
太微双手托腮,慢慢地道:“我今日恰巧听说了一个。”
姜氏脸上才浮现出来的血色又褪了下去:“不、不会有这般巧的事吧。”
太微道:“若是寻常,我也就不会特地来问您了。”
她在灯下看着母亲,语气变得比先前还要平静:“所以我在想,您会不会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
姜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
太微道:“让您回忆这样的事,一定很痛苦吧。”
灯影落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一点陌生。
那个姜氏从未见过的,死在异乡的女儿,似乎在这一刻复活了。
姜氏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慢慢安定起来。
“时间过得太久,我虽然觉得自己仍然记得他的样子,但无法肯定我记得的是不是就一定是对的。”
太微在光晕里浅浅地笑:“这就可以了。”
姜氏咬了咬牙:“我画出来试试。”
太微起身,走到她身旁,抱了一下她:“我今夜还要出门一趟,娘亲就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