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没好气:“国师做什么总提死人的事?”
焦玄的手杖舞过来,堪堪落到她脚前,似乎下一刻便会将她的绣鞋穿个洞:“这自然是因为我还挂念着靖宁伯。”
太微目光如冰:“他不过是个死人,有什么可挂念的。”
焦玄听见这话,忍不住上下打量她,像看个妖邪:“听说靖宁伯去世时,你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太微一副坦然模样:“那又如何。”
焦玄轻哼了一声。
他虽只是耳闻,但如今看太微的样子也不难想象。
祁远章的这个女儿,的确像是做得出那等冷血无情之事的。
那日,祁远章横死长街,朝露溘至,别说祁家的人,就是他也大感意外难以置信。他让薛怀刃将祁远章的尸首送回伯府时,听闻祁家上下全都大哭不止。
就连仆从们,亦悲恸难忍。
只有太微,面无表情地站在那。
她和她爹,说是不亲近的父女,倒更像是仇人。
祁远章的死,众人的伤心大哭,在她眼里都如同闹剧。
为什么会那样?
焦玄吐一口气,移开了手杖:“看来你很不喜欢你爹。”
太微看着他:“想必是不如国师你喜欢。”
焦玄笑呵呵的:“但靖宁伯在几个女儿中,似乎最喜欢你。”
“怎么会呢。”太微不承认。
“你怎地如此油盐不进!”焦玄突然像是生了气,厉声道,“他予你穿,予你吃,予你旁人求而不得的太平日子过,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太微一脸木呆呆的,语气却很尖锐:“我不满还是不忿,同国师你有什么干系。你气的到底是谁?是我么?未必吧。”
头顶上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焦玄如梦初醒,后退了一步。
是他失态了。
他明明是想知道祁远章死前的事,但说着说着便湖涂了。
这时,又是一声巨响。
焦玄仰起头,看见远处天空乌云团团,沉得像要坠下来。分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却就要落雨了。
他合算了下,高声唤来斩厄,让他抓住太微。
斩厄却有些踟蹰。
“怎么了?”焦玄语气一沉,“如今连你也不听话了?”
斩厄面露颓唐。
焦玄道:“你原就不机灵,只有听话这一件事做得好,若是连这也做不到了,那你还有什么用?”
像是被他接连不断的话语给压垮了背嵴,斩厄垂着脑袋,身形矮了下去。
太微道:“不必了。国师想让我去哪里,我去便是。”她摊摊手,笑起来,“就算不抓着我,我又能怎么样?”
她一个人,就算提着剑,也杀不到这座花园外,更不用说国师府。
焦玄这么做,不知是故意想给她难堪,还是想要借机敲打斩厄。
总之,她摆出一张死了也无所谓的脸,焦玄也就只好随便她。
很快,空气里有了水汽。
天色一瞬间便暗了下来。
大雨哗啦啦地打在屋顶上,蓝莹莹的琉璃瓦在夏日疾雨中闪烁。
……
两个时辰前,焦玄让人去了万福巷。
从结论看,是去迟了。
以致于焦玄现在回想起来,还颇有些后悔。
而这一切,都要怪他小看了祁远章的女儿。
他派去的人,到达靖宁伯府门前时,里头早就变了样。
当时,位处巷子深处的靖宁伯府,紧闭的大门被火焰焰的太阳照得笼屉般滚烫,已不知闭门多久。门上的铜环沉沉地坠着,似乎已经镶嵌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