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墨看到身边的安高秋,主动打了个招呼,安高秋笑道:“二小姐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姜箜篌道:“安公公谬赞了,小女蒲柳之姿可当不起。”
安高秋笑道:“桑夫人过谦了,天下间谁不知道令爱的才华。”大雍两大才女绝非浪得虚名。
姜箜篌看到他又想起了今天可能存在的加试,小声道:“安公公,若是今天出现平局又当如何?”
安高秋道:“如果再出现平局,由五位评审官商议加试。”
“加试什么?”
安高秋摇了摇头,知道也不能说,总而言之对秦浪不会有什么好处,秦浪这小子是个聪明人,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势他才不会白白奉送,安高秋也希望自己的这位小友能够赢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他对太后萧自容在这件事上的做法颇有微词,太后变了,这种改变只有在她身边的人才能够察觉到,虽然终日侍奉在太后左右,他却感觉到太后变得越来越陌生。
秦浪和张延宗来到春秋堂前方的广场上,此前的箭靶已经撤去,广场清理一空。
一禅大师向空海耳语了几句,空海进入广场进行监督,朗声宣读场内规则,两人比武不可性命相搏,不得借助法器,一旦决出胜负即刻停止。
空海拎起禅杖,在广场上凌空飞掠,手中的禅杖在广场地面上划了一个半径十丈的圆圈,圆圈金光灿烂。
比武就在这圆圈中进行,双方谁被逼出圆圈就判定为输,时间限制为半个时辰。这也是一禅大师想出的一个保护双方的办法,他早已从张延宗的身上感到了凛冽杀机,虽然双方签订了生死文书,可他也不想任何一方有所闪失。
两人目光对视,秦浪道:“六皇子乃明智之人,何必执迷不悟。”
张延宗道:“对我而言,龙熙熙已经不重要!”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刃脱鞘之时冷气森森。
秦浪明白张延宗的意思,对他而言荣誉比龙熙熙要重要得多,如果今天张延宗无法从自己这里找回面子,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他败给了自己,这种耻辱是张延宗无法忍受的。
秦浪道:“六皇子是想生死相搏?”
张延宗摇了摇头:“我是要你的性命!”长剑脱鞘而出,剑身黑色,刃缘部分洁白如雪,边缘呈现出锯齿形状,看上去如同一片大号的羽毛。此剑名为轻鸿,可剑身自重极重。
秦浪也抽出了他的雁翎刀,雁翎刀也是一柄宝刀,当年是一代猛将许豹堂的武器。
张延宗大踏步向秦浪冲去,秦浪也在同时冲向对方,第一招要先试一试对方的实力。
张延宗的剑卷起罡风直奔秦浪面门劈去,真正的高手大巧若拙,没有太多花哨的动作,出剑干脆利落,斩杀对手就是唯一的目的。
秦浪得蒙桑三更传授剑诀,虽然用得是雁翎刀,但是在临阵对敌的思路上是相通的,秦浪出刀的速度还是比张延宗慢了半拍,纯以修武而论,秦浪也就是四品水准。
刀剑相交,秦浪身躯剧震,张延宗的力量极其强大,潜力如阵阵暗潮向秦浪袭去,秦浪不得不选择后退暂避锋芒。
张延宗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第二剑又劈了过去,秦浪以雁翎刀去挡张延宗的轻鸿剑。
剑名轻鸿,可本身的重量却要超过雁翎刀一倍,张延宗相貌儒雅却是天生神力,修武走得也是刚猛的路数,秦浪跟他对了一招之后就知道单纯以力量而论,自己要落在下风。
第一次硬碰硬是为了判断张延宗的真正实力,张延宗出第二剑的时候,秦浪已经想好了对策,只需保证这场不败,那么他就会取得最终的胜利,现在张延宗要被动得多,必须取胜才能和他打平。
雁翎刀和轻鸿剑刚一接触,秦浪就借力向后方退去。
张延宗不怕他退,张延宗的战术就是以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将秦浪尽快逼出圆圈。
秦浪退后之时魂力已经悄然贯注双腿,利用走笔疾书的步法在空海划定的范围内狂奔疾走。
张延宗马上就识破了秦浪的意图,这厮是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规则,只要自己无法在半个时辰内将他击败,或者不能将他逼出圆圈外,两人这场就算打和,打和对张延宗就意味着全盘皆输。
张延宗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发足狂追,可是秦浪的走笔疾书乃是深冥七攻四防中的玄妙防技,也是其中唯一的步法,不但速度极快,而且步法飘忽不定,张延宗眼看就要追上他,可突然这厮就是一个诡异的变向,瞬间又拉远了彼此间的距离。
围观众人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可让风云变色的激烈对决,可在短暂的交手之后就变成了你追我逃的局面,与其说是比武还不如说是在比拼脚力。
吕步摇和一禅大师目光相遇,两人都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吕步摇暗赞,这五场比试让他看清了秦浪这个年轻人,这小子无论才华还是应变都是上上之选,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他所见年青一代中最为出色的人物。
一位郡主的亲事按理说不会引发这样的关注,但是萧自容故意将这件事演绎出一波三折的变化,利用这件事将庆郡王龙世兴和桑竞天搞得灰头土脸,新皇登基不久,谁给得她这样的胆色?
吕步摇有些猜不透萧自容和桑竞天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是同一阵营,为何萧自容要公然给桑竞天难堪?四名顾命大臣中,她究竟笼络到了谁?
萧自容已经回到了皇宫,好说歹说总算将小皇帝劝上了天和殿的龙椅,上朝没多久,小皇帝就嚷嚷着要尿尿,群臣一个个强忍着笑,萧自容无奈,只能草草结束了今日的朝会,将桑竞天、何当重和李逸风三位顾命大臣留了下来。
前往勤政殿议事的途中,萧自容收到了八部书院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让她意外的是,现在占据优势的居然是秦浪,目前双方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场比武,如果秦浪落败可能还要有一场加试,五位评审官不敢擅自做主,和安高秋商量了一下之后,还是派人尽快入宫奏请太后,请她来定新的题目。
萧自容一边走一边听小太监描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听到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内心赞叹不已,想不到自己还是小看了秦浪,这小子还真是个大才。
萧自容稍事琢磨就订好了加试的题目,如果张延宗第五场获胜,那么就加试一场论政,让两人针对治国来发表各自的政见。
连小太监也听出太后明显是偏向张延宗,张延宗是大冶国六皇子,论政是他从小就有的必修课,秦浪只不过是平民出身,若是真比到加试,秦浪必输无疑。
小太监眼中了不得的大事,在萧自容看来只不过是一件小事,郡主的婚事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对于有名无实的庆郡王龙世兴的感受她可以不用顾及,但是对身为顾命大臣之首的桑竞天她却不能不忌惮,在这件事上动手脚,真正的用意还是要试探一下桑竞天的底线。
其实在永春园,只要桑竞天提出反对,这件事她就不会坚持,可桑竞天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一是证明秦浪对桑竞天并不重要,二是证明桑竞天也并不想和庆郡王这个没落王爷扯上关系,她要看清桑竞天的本心。
三位顾命大臣来到养心殿的时候,太后萧自容已经坐在屏风,萧自容道:“哀家请三位大人过来是有几件事商量。”
“微臣洗耳恭听!”
萧自容道:“一是关于吕相递了辞呈的事情,哀家思来想去,吕相乃国之栋梁,虽然年龄大了些,可身体还硬朗,大雍正值用人之际,哀家还想多留吕相几年,可他这次既然执意退出朝堂,也不好太过勉强,哀家准备让吕相去八部书院为大雍培养栋梁之才,你们觉得如何?”
“太后英明!”
萧自容道:“哀家最讨厌听到得就是这种套话,哀家一介女流,论到格局断然是和各位大人无法相比的,可哀家想要中兴大雍的决心不比各位大人逊色半分,这大雍本来就是龙家的。”
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道:“国不可一日无相,吕相既退,丞相之位悬空,先皇生前就看出三公九卿制的局限,所以想要革新,只可惜壮志未酬。”
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太后果然还是要坚持推行三省六部制。
萧自容道:“大冶国这些年的发展你们也看到了,若是没有革新,也不会取得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如果我们继续因循旧制,恐怕会被大冶国很快超越。”
几人心中暗忖,不是很快,是早已超越了,但是他们并不认为和所谓的官制有关。
“既然你们都不肯说话,那么哀家就提一个人选,由桑大人负责推行朝制革新,李大人负责辅佐,至于李大人原来的职务,可交给廷尉徐道义,徐道义既往的事情全都划归刑部。”
虽然明确说任命桑竞天为丞相,可也几乎等于挑明了。桑竞天取代吕步摇担任丞相可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早在顺德帝临终前将他定为四位顾命大臣之首的时候,多半人就这么认为,萧自容的这番话虽然不多,可所有人都明白了,廷尉徐道义已经被安排其他的职位,陈穷年的前方再无障碍,以后大雍的律法尽在他的执掌之中。
桑竞天躬身道:“多谢太后器重,臣诚惶诚恐。”
萧自容道:“两位大人可先行退下了,哀家和何大人还有几句话要单独说。”
桑竞天和李逸风两人告退之后,萧自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何当重慌忙起身,萧自容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何当重的对面坐了下去,轻声道:“先皇临终之时曾经告诉我,内政不懂的地方请教桑竞天,外事不决可问何卿,军事上哀家能够依靠得只有卿家了。”
“臣愿为大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自容道:“哀家知道你们都是精忠报国的忠臣,若非皇帝年幼,哀家才不想出入朝堂,可先皇遗训,哀家又不得不遵从,卿家明白吗?”
何当重点了点头,其实他也看不透萧自容真正的想法。
萧自容道:“朝政改革势在必行,哀家想请何大人负责组建兵部,至于兵部的人选,哀家不会过问,何大人只管放手去做。”
这等于是给何当重派了一颗定心丸,表明他的地位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且军权仍在何当重的手中,让他负责组建兵部还给了他选择兵部官员的权力,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
“谢太后,臣必倾尽全力办好此事。”
萧自容点了点头道:“你二子何山铭也是一表人才,还未成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