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产商人陆有为与薛家也是世交,金陵作为太/祖龙兴之地,带给家乡的好处不言而喻,因从这里起事,很多本土人都混了个从龙之功,陆家就是其中之一。水产商人这四个字代表的是陆家庞大的产业,高大上一点的观赏水产品、水产药物是他们家直供内务府、太医院,普通一点儿的渔业、海菜加工也是他们家独揽大头。就是不知这位大名鼎鼎的豪商,所为何来。
“浩光!”陆有为一见薛逊走进来,立马站起来抱拳,欣慰道:“可算平安回来了。”
“是啊。”薛逊点头,看陆有为紧张的上下打量他,不敢确定这是真担心,还是在演戏。
“听说你把通政司交出去了?这可怎生是好!”陆有为跌足长叹道:“太子爷也太不地道了,薛家前前后后送了多少银子,连带我们这些金陵本土商人也供奉不少,怎么突然翻脸,这可是薛家的祖业啊!”
“陆兄,慎言!”薛逊打断道,通政司从来不是薛家的祖业,“你这消息也够灵通的啊~”
“唉,看我这没篱笆的嘴。”陆有为作势轻轻拍打自己的嘴巴,叹道:“咱们做生意,打的就是低买高卖的主意,消息不灵通怎么行,我还有更灵通的呢。听说你们家在南方的生意大幅度收缩了,这是为何?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薛家一向是我们金陵商行的领头,只要你一句话,陆家再没有二话。”
薛逊摇头失笑,陆有为还不是陆家家主呢,笑道:“你们家可由不得你做主。”算是变相承认薛家有意收缩市场了。
“咱们相交多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你放心,我手里掌着南北水路渠道、海上养殖场,还有贵重观赏水产。我刚得了一株大大的红珊瑚,你要是忧心,我就做主送你了。随便送一位贵人,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把通政司拿回来也好啊。”陆有为积极道:“你薛家家大业大的,就算失了通政司,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在商场上,谁不卖薛家的面子?”
“不着急,首先通政司本就不是薛家的,还给皇家是迟早的事,如今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不敢居功,更不敢怨望。其次,薛家本业就是商贾,但也是心怀陛下,忠君爱国,薛家到底经营多年,该避嫌的要避嫌,很多地方不能再插手,自然要退。与其到时候撕破脸难看,还不如趁着陛下留脸面,主动退出。”薛逊老老实实交待道,就是不接那走门路的话茬儿。
“薛老弟高义!”陆有为竖起大拇指夸了又夸,再问:“下月就是三年一度的金陵商行总会了,如今薛老弟高风亮节,那空出来的肥肉还不让人抢疯了。薛家没有涉足水产,和我们家倒是无甚关碍,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现在那些人就像蜜蜂闻见花蜜的一样。”
薛逊微笑,看来这个陆有为和薛逊的关系的确很好,说话如此放松坦荡,即便话中多有陷阱,薛逊还是装作不知道,叹息一声道:“自然,薛陆两家守望相助,我回到金陵,陆兄是第一个来探望的,这份情谊浩光铭感五内。至于商会,陆兄忘了,小弟还在孝期呢!上京是圣命难为,如今归家,正该居家静思,为家父守孝,这届的商会小弟就不参加了。”
“这可不成,薛老弟,你不是迂腐的人啊,商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怎能错失良机?”陆有为叹道,“听说此次商会,连北方蛮族、西南土人、藏人、海外茜香国、琉球国都有商人代表要来,已不是我金陵一省一府的事情,而是全天下商人的盛世,薛老弟岂可不来?”
“哦?这么盛大?是哪位叔伯老爷组织的,我虽不能去,听一听达者大家的名字也好啊。”薛逊笑问。
陆有为这才尴尬起来,薛老爷是金陵商会的会长,可这次办举国商会,可没有事先通知薛家。即便再迟钝,陆有为也觉出味儿来了,进门这么久,薛逊可从未有过什么惊喜热情的举动。倒是他先入为主,以为他们两家关系亲密,说话放肆些也是亲近的表现,而今看来,薛逊明显对他有防备啊。
唉,就不该在他刚失通政司,对人最防备的时候过来!陆有为心中哀叹,总算找对了表情,不再一副热络模样,温言细语道:“此次商会乃是陈家、白家、袁家、吴家还有我们陆家发起的,当时你世叔新丧,你又进京了,其他几国的代表就在金陵等着,都是各自地盘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时间不等人,我们不好怠慢太过,只能先答应下来,等你回来再拿主意。”
薛老爷去世,自然就自动卸任会长职务,这些人恐怕是等着薛家失去通政司的消息才开始动手的吧,不然,没有薛家拍板,他们哪里敢如此动作。
薛逊押了一口茶,不动声色道:“会长九年一选,如今正式重新推举的时候,正巧各国各族商人都在,有他们见证,也是我们金陵商行的一大盛事。陆兄放心,我虽身在孝期不能亲临现场,但也会遥望祝祷,投上薛家的一票。对了,薛家这一票还在吧?”
“哈哈哈……”陆有为尴尬笑道:“浩光真会开玩笑。”
薛逊端着茶又喝了一口,陆有为不好装看不见主人家端茶送客,只得站起来,拱手道:“那我就不打搅老弟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