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没到那地步。”铁血摆手示意不用。
“你这是哪儿受伤了?”
“主子放心,没伤……”
“主子不知道,这一场海战多煎熬人,铁血这么个汉子打完之后站都站不住。”银霜在旁边拆台道,人一回来他就找左右亲兵把情况都打听清楚了。铁血下船的手指甲深深戳入掌心,这是得多用力,才能自己掐自己伤城这样。
“属下站在干案上看着,拼命的都是兄弟们,油皮都没擦破一个,哪好意思说什么站不站得住。”铁血叹息,他宁愿当时驾着炮船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是自己。
“说的什么话。”薛逊从归队人的脸上看不见胜利的笑容,就知道这场仗打的艰难,必定牺牲了许多朝夕相处的同伴。
不顾铁血挣扎,薛逊执意让他上了软轿。到了客房放下,铁血挣扎着站起来,薛逊扶不住,扑通一声他跪在地上,低吼道:“此战三百七十位兄弟葬身大海,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说完嘭嘭叩头。
三百七十人,在船上的人满打满算就是五百啊,剔除在滩涂遭遇战受伤被剔下来的人,也就是说这一战,活着的只有六十人左右。
银霜在旁边解释了一遍战况,听到郑航笑对生死,其他兄弟勇往直前,视死如归,薛逊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剩六十个弟兄,却俘虏了一千多人,赵尔牧将熊熊一窝,铁血指挥得当,咱们是胜了。”银霜总结道。
铁血闻言,头埋得更低了,惨胜而已,胜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讽刺得很,愧红了脸颊,铁血恨自己不能一身带之,只恨活下来的为什么是自己。
作为一军主帅,最后活着的自然只能是他,可铁血就是过不了心头这个坎儿。
“这不怪你。”薛逊叹息一声扶起铁血,可怎么也扶不起来,铁血委顿在地上,身子不停颤抖,眼前迅速湿了一片。薛逊顺势跪在他跟前,尽管薛老爷在世的时候曾夸过他是天生的将此案,可这毕竟是铁血第一次正经出战,上辈子就是出个车祸还有应激障碍呢,更何况几百兄弟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你要练好本事,不仅是个人勇武,还要熟读兵书,精通战术,日后遇上这样的事情,你才能以小博大,才能保住兄弟们的性命。这次是经验,更是对你的鞭策,你要更努力才行。”薛逊轻声道,在性命面前,什么样的安慰都是缥缈无力的,薛逊只能这样激励他。
薛逊给银霜金兽使了个眼色,三人合力把他抬到床上,此时他需要的可能是独处。
薛逊是三人刚刚退出房间,房中就响起压抑沉闷的哭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恰似走投无路痛哭。
金兽不放心的想要推门进去,薛逊拦住他道:“让他自己待着吧,谁也帮不上他。”
银霜缀在后面小声和金兽科普,很多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都是这样,杀人都有心理阴影,熬过来就是常胜将军,挨不过去就废了。“正如主子所说,没人帮得上他。”银霜叹息,士兵杀人还好一点儿,作为主帅,很容易认为弟兄们的死都是自己的命令造成的,这样的自我厌弃固然不对。道理谁都清楚,可要当事人自己想明白就难了。
让人随时关注着铁血的房间,几人就退走了,他们还有甚多事情要办。海战得来的俘虏全部押在城外的仓库中,祁红连夜带着人做统计,金兽也休息不成,后勤大小事务都请他拿主意,银霜还有一大摊子分析要情报,就连牛马两位先生,曹严华、魏江等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薛逊无所事事,现在前方有了单左这个大将盯着,溃军威胁少了,他们就更安全了。。
连轴转了四天,薛逊终于找到机会睡一觉。
真累啊,沾枕头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