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之乱,皆由此贼而起。当初的确是废太子行为失当,可他若安分守己,皇家难道会没有补偿,如此桀骜不驯,一言不合引发内乱,实在有失臣节,他视天下百姓为何物,累累白骨,不过是封侯拜将的踏脚石罢了。”皇帝拍案而起,怒道:“更可恶的是金陵那晚,不知守城卫国,反开逃亡先河,一路在河上招摇,以致天下震动,这才开始纷乱。”
皇帝认为,两次大乱的开启都是薛逊做了那捅窗户纸的出头鸟,不能体谅君父,实在可恶。
张相默默听着,假装西暖阁里就没他这个人。补偿二字张相嗤之以鼻,若是薛家真的认栽了,现在皇帝连薛逊是谁都不知道。不过薛逊臣节有失也是真的,若不是野心勃勃,也不会占了江西,还占了嘉兴、慈溪两处据点。
“陛下,事已至此,要紧的还是稳定国政啊。”
皇帝长出一口气,若不是为了稳定朝局,他堂堂一国皇帝,又何必对一个乱臣贼子温言细语。
张相早就在心里转悠清楚了,薛家威望甚高,不能打死,当然打不打得死另说。为何薛家一坐船逃亡,停下就开始人心浮动,还不是因为薛家有分量。就像一个小老百姓跑到街上大喊天下要乱了,绝对没人信,还要被衙役抓起来吃牢饭;可若是薛家说天下要乱了,甚至不用说,只做出一副逃亡的姿势来,人人都觉得天下即将崩溃。若是张相再年轻个三十岁,他都要为薛逊的当机立断鼓掌了,可惜他如今已是文臣之首。
等皇帝冷静下来,张相慢条斯理的分析道:“陛下,薛贼势大,也不是没有破绽。其一,人手不够。薛家满打满算不过三房,当初第三房被抛弃金陵,长孙薛遥可是满腹怨气,此为可趁之机。薛逊也知此弊端,才连收两个丫头做义妹,以做联姻。若陛下隆恩,点薛氏义妹入宫侍奉,可降低薛贼防备。其二,此时陛下刚登基,脾气秉性臣下也在揣测,这时候着急的绝不是陛下,而是那些惴惴不安的反臣。此时做什么削权之举都要引发暴/乱,不若捧杀。施以恩宠,降低其防备,再图日后。其三,江西麾下官员,既入官场,自然要按官场的规矩来办,到时候请陛下不要吝啬官位财帛,诸如铁兴霸等掌权、掌兵之人,合该有更高的位置发挥长才。其四,对薛逊本人,也请陛下善待之,既然薛逊以做了旗杆,就让他继续做千金买马骨的马骨吧,也好安其他人的心。如此四条,再防备的人也当感激陛下隆恩,或者野心更甚也当看轻陛下,不论哪种,陛下都有了发兵、削爵的理由。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而今陛下亦当隐忍,以谋更大。”
“再有,薛家还有个薛越呢。在海外听说有地盘,若是不能一举成擒,让他们逃亡海外,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日后恐怕海疆不平啊。”张相担忧道。
张相的话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捧杀。捧杀,捧杀,至少先有捧吧,皇帝实在不愿意向一个乱臣贼子低头。
张相也看出来了,劝慰道:“陛下,薛逊再如何狡诈,不过一个由头,与天下相比孰轻孰重?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在心中安慰自己就当是为天下江山隐忍了,叹息一声,道:“等宣旨的回来之后,就明发诏书,点薛氏义妹入宫侍奉吧。”一想到一个丫头出身的贱民要玷污龙体,皇帝就一阵恶心,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图谋日后了。“不止薛氏,让礼部拟名单上来,各家都点,也好看看他们的心思。”
自古朝堂后宫休戚相关,看那些势力送上的美人,是嫡是庶,血缘远近,可知他们的态度。
第一波宣旨的天使回了京城,皇帝才“光明正大”的得知江西的消息,马不停蹄又派出了第二波使者。
入宫侍奉这种事情,对旁人是不是恩典薛逊不知,但对他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他可不信什么枕头风,史书上的美人计血迹斑斑就不必说了,他过来到时候宫斗剧正是大热,衣服上的一个花纹都能引发一场乱斗,天下最肮脏的地方就是皇宫与妓/院,薛逊深以为然。
“你们看这事儿怎么办?”薛逊让手下的幕僚团先议,正巧铁兴霸回来述职,也在书房。薛逊遗憾叹息道:“大妹妹绝顶聪颖,又是女人,她若是在,倒能出主意。”
朱清刚刚生产,还在月子里呢。
“我回去问她。”铁兴霸抱拳道。
“别,别,就是一句调侃你还当真了,这么多大男人,难道还想不出主意来?也要把卷碧请来,听一听她的意思。”薛逊笑道,这种后宫手段他倒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