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送来精通礼仪的嬷嬷教导准妃嫔,卷碧本就是奴仆出身,不怕这样的苦头。当然,礼仪嬷嬷也不敢为难卷碧,若是京中娇养的千金或者小家碧玉,那还有她们发挥的余地。站在薛家的地盘上,服侍这一位能在乱世中立功的厉害角色,礼仪嬷嬷十分识趣。
待礼仪学成,就到了送嫁入京的时候来。这事也显出了薛家和其他人家的不同,其他人家早早就把礼仪学通透了,赶紧入宫抢占先机,毕竟皇帝发了圣旨,先学好规矩者先入宫。也不知是为了显示自家的底蕴气派,还是为了博得头筹,各家都十分积极,薛家女进宫的次序已经落到了倒数。
送卷碧入宫一事,要和薛王氏商量。
薛逊回后院卧房,薛王氏正在屋里逗孩子,先前产下一女,薛逊没有忌讳,仍取名为薛宝钗。薛王氏生产过后,更添丰腴成熟之美。
“浩哥快来,咱们宝钗可真是乖巧懂事呢,逗了这么久都不哭,长得漂亮,性子又好。”薛王氏喜滋滋的招手道。
尚在襁褓的婴儿,看得出什么性子?薛逊腹诽,面上却笑道:“我的女儿何必乖巧,她就是飞扬跋扈,还有我给她撑腰呢。”
“去!”薛王氏娇嗔一声,“孩子懂事,你还嫌弃起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薛逊挥手,让奶娘把薛宝钗抱下去,宝钗的小手不小心勾着薛王氏的簪子,金簪带得头发散了一片。
看着薛逊责怪的眼神,薛王氏解释道:“刚赴宴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装呢。咱们丫头粘着父母,就不抱她下去了。”薛王氏把金簪小心从女儿手里取出,怕锋利的边缘刮着她。
“二妹礼仪已经学好了,准备三日后启程进京。”
“三日后?浩哥也要去送嫁?”薛王氏没心思再逗女儿,放下金簪,塞个布老虎给女儿让她自己玩。“能不去吗?京城也太危险了。”
“陛下下旨,我做臣下的,哪儿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其他人去都没事儿,我又有何去不得的。”皇帝下旨各地女子入宫侍奉的旨意之后,还额外恩准父兄亲人送嫁,皇帝也顺便见一见在南方大地上兴风作浪的各派势力首领。第一个去的人心惊胆战,生怕这是鸿门宴,等到第一个安全了,第二个胆子就大了些,到现在,新君收拢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送嫁的各方势力也安全回来了,薛逊此行,危险并不大。
“也是,二妹妹是为咱们薛家去了,你去送嫁,也显得郑重,算是个二妹妹撑腰了。”薛王氏点头,道理她都懂,只是……“只是我这心总是砰砰直跳,生怕出事。”
“只我一个人去,二弟和兴霸都留在江西,蟠儿今年已经五岁了,牛马二位先生多次赞他天资聪颖,你放心就是。”
这话意思是薛逊就是在京城该有个万一,还有薛蟠可以接手势力,会有诸多忠心下属辅佐,进可为他报仇雪恨,退可保住江西势力,可图日后。薛王氏这些年历练,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暗示都听不懂,语带哽咽道:“我只盼着你平安回来。”
“好了,放心,我自然平安,不是说过了吗,皇帝没有一网打尽的意思。”薛逊耐心解释道。
“我听说杯酒释兵权,总担心……”
“你呀!何谓杯酒释兵权?话本演绎而已,信不得。五代十国六十年,中原大地走马灯似的换了八姓十四君,皇权早已衰微,若是赵匡胤只凭一杯酒就能折服那些骄兵悍将,那当皇帝的该是酒鬼才对。照这说法,如果献帝把魏武、孙权、刘皇叔叫在一起喝回酒,三国分天下岂不是没有了。”
“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原本出自《谈录》,原书上不过说宋□□常与义社十兄弟喝酒,谈话的内容根本没有。到了徽宗年间,《续资治通鉴长编》开始出现君臣对答,不愧这个‘续’字,果然狗尾续貂、狗屁不通。等到我朝立国,故事就开始活灵活现了,好像当年那顿酒席编书的史官也去喝了一样,语气都把握精准。”薛逊对此嗤之以鼻,道:“这些内容,在起居注、实录、会要、国史中均无记载,不过是后代穿凿附会罢了。别忘了太/祖立国之时可说了,中原有此大乱,均是前朝无能,我朝史官抹黑起前朝来可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