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有心藏拙,又把话说得如此坦诚,众人虽然觉得有些扫兴,却也不好再去多说甚么,但郑尧可不愿就此罢休。
陆诚的有意推辞,更加让他认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在他想来,陆诚只是文章写的尚可,至于诗词,水平肯定是不高的。
之前在府学所作的那首,倒也算是好诗,但也就这一首罢了,其他的听都没听过。近来流出的那些所谓对韵,说白了就是些对仗工整的对子,和诗词也扯不上多大的关系。
陆诚越是不愿表现,在郑尧眼中就越是显得心虚。既然如此,他又怎会放过这样一个让对方丢脸的机会?
于是,他再次开口道:“我们都已当众献丑,陆案首如此推辞,难免让人觉得扫兴吧?”
陆诚心中早有应对之词,此时笑道:“不是在下不愿献丑,确实是绞尽脑汁而不得,倘若糊涂应对,不慎做出一首打油诗来,岂不惹人笑话?”
众人闻听此言,更是暗暗点头。
如今这陆案首早已声名远播,不愿贻人笑柄也实属正常。好不容易才能有此才名,若是一个不慎就给丢掉了,任谁都会难以接受的。
相比于前者,坦言承认自己一时没有佳作在手,倒是最好的应对之策了。虽然也会有损才名,但还不至于沦落到名誉扫地的地步。
既然做得越多就错得越多,那还不如干脆就不做!
大多数人都抱有这样的想法,这诗会上,才难以见到有些小有才名的年轻士子,反倒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名儒会更多些。
毕竟两者的追求不同,年轻的士子还在为求取功名而努力。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钻研八股文文,自然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来研究诗词,加上阅历尚浅,拿得出手的诗词自然是不多的。
反之,读书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后,该取得功名的基本上都如愿以偿了。
而那些无法中榜的人,在落榜无数次后也会心灰意冷,再也无心通过科举入仕,转而会去研究些诗词一类的东西,为自己积攒些才名,将来或许还有机会被举荐入朝。
就算不行,最终也能有个“名士”的称号,何乐而不为?
这些所谓的名士,实际上很多是含有水分的。倒不是说他们毫无才学,而是才学不足以中榜,才会使得这其中的许多人沦为“狂士”。
狂士们在落第之后,往往对科举表现得十分不屑,批评科举制度的不合理之处,考官的不公等等。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有真才实学,都是朝廷的那帮人有眼无珠,才没有让我中榜。
当然,除了这些没有功名在身的名士之外,还会有些曾经在朝为官,致仕还乡后闲居的名儒。这些年轻时曾经中榜之人,实际上都证明过自己的才能,比那些狂士就要靠谱多了。
“陆案首何必自谦?”
陆诚已经如此退让,郑尧却仍旧是不依不饶:“恰逢秋夕,若是没有你陆案首的诗词来点缀,这诗会岂不黯然失色?”
陆诚此刻心中也有些恼了,这人也太不识趣了,真当我没有好的诗词?想看我出丑?真是天大的笑话!
真不是我在吹,随便拿出一首纳兰容若的秋夕词,都能力压群雄好吧?
尽管心里有些不悦,陆诚还是没想与他计较,再次笑道:“郑兄说笑了!在下区区一府学的生员,哪敢放言为秋夕点缀?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会惹人非议的。”
“陆案首这是哪里话?你的才学可是有目共睹的,就不要再推让了……”
郑尧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起甚么似的,神情夸张地说道:“噢我想起来了,陆案首莫不是觉得没有彩头,才再三推辞,不愿作诗?这样吧,今晚回去后我就取出五十两银子奉上,你看……”
他突然住了嘴,却也算不上及时,转而对着众人一拱手道:“陆案首既不愿作诗,咱们也就别再勉强了吧?”
众人看看他,又看看陆诚,满脸的狐疑之色,心说这陆案首难不成是贪财之人,没有银子绝不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