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路，慕游带着她绕过了好几个幻术陷阱，道路重新变得正常，然后管过一处植被茂密的拐角，慕小楼就看到那个犹如漏斗般嵌入地底的大阵，而桑子墨就坐在阵势的中心，脸色苍白，状态显然很糟糕。

“墨墨！”慕小楼只觉得心都揪起来了，不过却没有直接从上面往下跳，她能够清楚的辨别出这个漏斗是一个特殊的阵法阵列，其作用却是吸收整个药园中所有活物的生气，而桑子墨此刻是被作为了阵眼，如果药园中没有别人，那么，这个阵法就会吸收桑子墨的生气来维持运转。

“楼儿？”桑子墨有些意外的睁开眼睛，看到慕小楼稍稍的扬了扬眉，“这个阵法有办法破解么？”他是炼器宗师，对阵法多少有些自己的见解，但肯定比不上花了大把时间来研究阵法的慕小楼，尤其眼下这个还是阵法阵列。

“短时间内没法破解，你看看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去想办法。”不管是桑子墨还是慕小楼，都是理智的过分的家伙，本来应该出现的诸如“情深深雨蒙蒙”之类的画面被彻底的和谐掉了，转变为各种冷酷的对话。

“之前的状态大约是只能坚持五天，现在的话三十天左右应该不是问题。”桑子墨默默计算了一下，给出了确切的答案，想到今天阵法的变化，不由好奇道，“药园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来了很多亿年老不死。”慕小楼一点儿都没客气，“他们这会儿在忙着破坏药园的禁制，不过他们迟早是会发现生气的流逝的，唔……”她摸了摸下巴，“游游，走，我们去弄点人来祭阵！”

这种掠夺生气的阵法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血脉之气会比生气更容易被吸收，毕竟生气是浮在空中看不到的东西。而血肉融入大地却是触手可及的。

慕游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慕小楼会把杀人的事情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更没有想到一向温软珍惜生命的慕小楼会愿意为了桑子墨开杀戒，而且看她此刻的模样。却丝毫没有意料中嗜血的样子，反倒是很轻描淡写的模样。

他并不知道慕小楼离开十万大山住进东陵洛府的时候就杀过人，而且就是这样一幅轻描淡写的模样，事实上慕小楼对待生命的态度完全是两个极端，一方面她觉得人也好，其他动物也好，能活一次不容易，而另一方面，对于注定要成为她手中牺牲品的人，也会干净利落的斩草除根。

“是不是觉得我的决定有些无法理解？”慕小楼注意到慕游的呆愣。“对我来说，身边的人若是安好，那么顺手救个千万人也不过是看心情的事情，但是，如果是救墨墨。或者是你，甚至云景，恒儿他们，那么不要说是千万人了，就算是十亿、百亿，我也会放手让他们去死！”

“那么楼儿也要保护好自己，因为为了你。我也会相同的选择。”慕游认真的说道，这一点与他而言，从一开始就是最明确的。

“我很高墨墨没有阻止我，也很高兴游游你也有同样的想法。”慕小楼微微的笑了一下，“对我来说，和我有相同想法的人也是自我肯定的一种方法……游游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过的人类的那些劣迹么？”她偏了偏头。“其实那中间有很多是我的上辈、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的经历。”

慕游微微有些惊诧，那是她问起慕小楼的家人的时候，然后慕小楼就说，一个人没有家人，其实也很好。然后就跟他说了很多亲人、朋友之间丑陋的面部，强了闺蜜的男朋友，那是小儿科，卖掉自己的女儿，逼死自己的母亲都似乎变成了很平常的事情。

老实说，对慕小楼来说，似乎第一世才算比较幸福圆满，虽然当时因为意外身亡而留下了很多遗憾，但至少在那一世，还有个莫名其妙和她绑到了一起敖紫玉，而那个时候的敖紫玉与她而言，倒也算得上志同道合。

惊诧之后便是心疼，当时听故事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上这么会有这样的好朋友么？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呢？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呢？可毕竟事不关己，所以也只是勒令慕小楼少去研究那些话本小说，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它发生在他最珍惜的女孩儿身上，于是他在愤怒之余，也忍不住想要去怜悯，哪怕如今的慕小楼并不需要。

“然后那些经历就早就了我现在的心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我看到那些在逆境中挣扎的人总是忍不住想要出售帮忙，但另一方面，只要能让自己顺心，我也不会介意和全世界站到对立面……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与我存有相同的观点，那么很可能，我与这个世界，只能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