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此刻他再看寒冰这小子的言行,竟突然间没有了丝毫惹人反感之处,反倒是处处透着一种聪慧睿智与灵活机变。
这时,那位知客僧业已回转,并带回了慧念方丈的口信,请朱统领与寒冰公子去方丈禅房一晤。
于是,朱墨和寒冰就随同知客僧向后面的方丈禅房行去。
而那两位京兆府的捕头,则由另一位寺内的僧人领着,到旁边的客堂喝茶吃素斋去了。
慧念方丈与朱墨和寒冰两人彼此见过礼后,便请他们坐了下来。
不待朱墨出言相询,慧念方丈便语调沉缓地开了口。
这位大师的言语其实并不多,但却清楚明白地告诉了朱墨两件事——
其一,寒冰是济世寺前任方丈慧觉大师所指定的乾钥第三代传人。
其二,前夜的那些刺客并非被人诱入寺内,更非无意中闯入。而是早在寒冰到达之前,他们便已分批潜入,并埋伏在了方丈禅房外面。
知道了这两件事,朱墨对寒冰先前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已是再无任何怀疑。而且,他也终于弄明白了,寒冰与慧念方丈乃至整个济世寺的关系。
只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不免生出了另一个难解的疑问——
既然皇上明知道寒冰是负责守护护国神柱的乾钥传人,为何还会听信郑庸之言,要置寒冰于死地呢?
对于寒冰是隐族人的这一说法,实可算是空穴来风。那么一张不知来历的旧画,根本证明不了任何事情。
可皇上为何又看上去对此深信不疑呢?
难道他宁愿相信一个心存报复的老太监的信口雌黄,也不相信阴国师亲传弟子慧觉方丈的识人之明吗?
或者是,这其中另有隐情,皇上要杀寒冰,根本就与他的身份无关?
带着更多的疑惑与不解,朱墨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神秘的少年。
在慧念方丈与朱墨交谈的过程中,寒冰一直坐在那里安静地喝茶。很快地,那壶清茶便被他给喝了个干净。
此刻发觉朱墨看向了自己,他先是将杯中所剩的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随后便笑嘻嘻地道:“这护国神寺中的花茶,实是比相府中的香茶来得清凉爽口,更解暑气。”
慧念大师闻言微微一笑,道:“此茶乃是由生长于寺中的一棵千年菩提树的花蕊所晒制,确有解热祛毒之功效。”
朱墨听了不由心中一动,早就听闻济世寺的菩提花茶乃是世间一绝,据说能解百毒。
只可惜那棵千年菩提树并非每年都会开花,而且花朵稀少,故而此茶得之极为不易,就连皇帝陛下都不能保证每年会喝到一次。
没想到此刻在这粗瓷茶壶中所盛的,喝起来微带苦香的清茶,竟然就是世人极难有缘一品的菩提花茶!
一想到这里,朱墨看了看那只已被寒冰那小子喝了个点滴不剩的空茶壶,真是百般懊恼上心头——
如此珍稀的好茶,自己竟只喝到了一杯!
一边暗自懊恼,他一边连忙将自己杯中所剩的那半口茶也喝了个干净,随后便跟寒冰一同站起身来。
只见寒冰双掌合十,向慧念方丈深施了一礼,道:“多谢方丈大师!寒冰就此别过!”
他自然明白,这壶菩提花茶是慧念方丈专为他备下的。
看来慧念方丈已经知道他中了天毒异灭,所以不惜将寺中珍藏的菩提花茶拿出来为他解毒。
虽然便是这千年珍物也解不了那天下第一奇毒,但多少还是有延缓毒性之效。
而对于这位热心的方丈大师,寒冰的心中实是存了极深的感念。
慧念方丈也双掌合十回了一礼,“阿弥陀佛,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老衲与施主还有再会的一日!”
寒冰听了,顿时哈哈一笑,记得这正是当年在岫云剑派的密室之中,慧念大师临别前对自己所说的话。
“方丈大师放心,待到第三代大裕帝君出现的那一日,在下自会来与大师共同开启地府之门,见证护国神柱柱基入地,从此大裕江山永固!”
慧念方丈深深地看着寒冰,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