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起喇叭声越来越小,渐渐细不可闻。阳毅吃惊的侧耳倾听,发现并不仅仅只是喇叭的声音变小了,周围一切声音都在变小,感觉就像是被两只无形的手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在对眼桥上感觉到的那种自己与其它物体被拉远的距离感再次出现,阳毅就这么不能动弹的坐着,看着地面的罗林笙与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越拉越远,直到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罗林笙的身体缩小成一个小黑点,消失。
动弹不得,喊也喊不出声音,有一种溺水之水就快被要淹死的感觉。
然后又有了光亮,在远远的前方的一点。坐过火车的人会很熟悉这个情景,当车进隧道的时候,探头出车窗往外望,快出隧道时会出现一点光,越扩越大,最后形成出口。阳毅看到的就是这样,只不过他没有伸头出去,也不是坐在火车的坐位上,不能言,不能动,他就保持着一种坐姿,坐在一边的无尽的虚空之上。
光亮越来越大,形成一个和隧道出口形状的出口。
一刻,阳毅浑身一轻,破是破水而出,穿过一道无形的坚韧的薄膜,穿出了出口。
随着薄膜的被突破,出口外赫然是一片混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坐姿变成站姿,脚踏实地的踩在一片坚实的泥土地上,周围是一片中世纪的欧洲乡下才能看得到的农舍。小河、木制桥、家畜圈、风车、磨坊、奶牛、农人,一一映入眼帘,如果不是眼前过于混乱,阳毅会认为自己看到了一幅活动的中古欧洲的木版画。
阳毅呆呆的站着,看着眼前人来人往,难以分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外。庄周梦蝶,不知道蝴蝶是他,还是他是蝴蝶,阳毅也如他一样,分不清自己在哪个境界。
1641年,笛卡尔在《形而上学的沉思》一书中说到意识感知世界,世界万物都是间接被感知的,因此外部世界有可能是真实的也有可能是虚假的。这一论点是怀疑论的重要前提,阳毅做为大一学生懂,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分清现在是虚假还是真实。
只是,庄周梦蝶,心情是愉悦的,在逍遥之境里悠然自得。而阳毅所呆的地方却很不好,非常之不好。
眼前,有许多人在奔跑,衣着打扮陌生而熟悉。陌生,是因为现实中国人这样穿会被认为是神精病。熟悉,是因为电视里常常演,中古世经的欧洲古镇的居民他们都这么穿,上衣里面粗布衫衣,外置麻质罩衫,腰间用布条系住;下身是长布裤,小腿用布条绑扎,其下是皮靴或是布靴。
天空中,一片乌沉沉的云直压顶,近得像是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腐臭味道,夹杂着阳毅在对眼桥头嗅到的硫磺味,像传说中地狱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
乌云之下,一切都乱了套,男人们提着木棍、锄头这些简易的武器冲向一个方向。女人惊慌的乱叫,抱着孩子奔向相反的方向。口中胡乱叫嚷的古式英语阳毅模糊糊的能听懂一半,词汇间充满了:er(死灵法师)、bofighter(骷髅战士)这样的怪异字眼。
男人们还在大叫:holdon!(坚持住!)
<arthatakethechil!(玛莎,带着孩子快逃!)
声音凄厉,状若疯狂!
其间更有许多的声音混杂其间,犬只在狂疯的吠叫,嘴角白沫翻腃,破锣般的凶恶叫声不绝于耳,像是狂疯的在攻击什么。马匹嘶鸣,发出粗重的喷鼻息声,不安的在马棚里胡乱踩踏,严重受惊。鸡、鸭之类的家禽在胡乱逃窜,混乱中被人踩死,地上摊开触目惊心的血迹,空中飘飞的纷乱的羽毛。再大型一点的类似奶牛、羊一般的家畜也在四处奔逃,颈下的铜铃发出尖锐的铃声,再没有平时悠杨的安宁。
更远处,有风车的干涩转动声在一声混音中突兀的嘎吱作响,还有重物轰击地面发出的沉闷轰鸣和清楚感受得到的大地颤动。这些声音,还混杂着撕杀声,惨叫声,一种古老的吟唱一直贯穿其间,妖异、邪魅、摧残人的心志,如同琴键相邻的黑白键同时按下去发出的最不合谐的声音地。
一个苍老的老妇站在井边,怔怔的看着天空,风干的嘴皮颤抖着喃喃自语:“(我们没有希望了。)”
突地转头看着阳毅,眼里闪着执着而疯狂的光,大声嘶叫道:“ray摸nd!wearehelpless!rch!(雷蒙,我们已经不行了,照顾好你自己。快逃,到教堂去!)”</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