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只是单纯武将就好说了,可他偏偏是总督之职,文将才能担任的职位,你让房守士如何对待他?
别说房守士了,易地而处,孙承宗自己也不一定忍受得了,虽然他如今只是一个举人,房守士为自己的儿子请来的家庭教师,也算是半个幕僚,但是文人有自己的尊严,更不要说年龄大了他那么多。
这的确有些难以接受了。
“东翁,其实,倒也不必如此难受。”
孙承宗略微分析了一下,开口说道:“萧镇南到底是勋贵武将,这个时候破例做总督只是权宜之计,情况太紧急,需要萧镇南力挽狂澜,这仗一结束,朝廷怎会容忍一个武将做长期总督呢?更别说萧镇南的威望和名气都那么大,统兵一日,朝廷就要担忧一日啊!”
房守士沉吟了一会儿。
“稚绳所言有理,老夫也是这么想的,仗一打完,萧镇南必然去职,可即是如此,仗打完之前,他还是总督,老夫还是要屈居于其下,这……”
孙承宗呵呵一笑。
“东翁行事,素来为国为民为大义,区区小节,何足挂齿,不过一作揖,不过一声总督,而且萧镇南在朝中名声甚好,与其共事过之人都说他明事理,懂礼节,跟随过大儒读书,累世将门出身,不是那些不识字的莽汉可以相比的,他该怎么做,门下相信,他心里明白。”
房守士觉得孙承宗说的有理。
“更何况萧镇南自宁夏之役横空出世以来,从未打过任何一次败仗,战功赫赫,其人,门下还是颇有些向往的,门下也很想见见他。”
房守士微笑道:“这样说的话,稚绳愿意随老夫一起去大同?”
“是,门下愿意。”
孙承宗站起来,拱手一礼:“还请东翁应允!”
“不留在京城读书备考了?”
孙承宗苦笑一声:“东翁何需取笑门下?第二回了,门下已经二回不中会试了,年已三十五,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中亲人,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中进士的机会,蒙东翁不弃,才能留在京师。”
房守士站了起来走到了孙承宗面前,拍了拍孙承宗的肩膀。
“稚绳才华,老夫深知,一时科场失意不要太过于在意,老夫当初考进士也是连战连败,连败连战,坚持不懈,不惑之年才终于得中进士,稚绳才三十五,何需妄自菲薄啊?”
孙承宗眼圈儿一热,鼻头一酸,竟忍不住掉下泪来。
“多谢东翁……”
科场失意的苦楚,再也没有旁人更能理解了,家人的质疑,生计的艰难,每一次的希望破灭,无不在狠狠的捶打着孙承宗那颗脆弱的自尊心。
人已到中年,却仍未考取进士,若是富裕人家,考取举人就够了,就可以停步了,若是胸无大志,考取举人也够了,自有人投田到名下,可作地方士绅富有一生。
可孙承宗不愿意啊!
他有报国之志,他不愿意做一个地方士绅,靠着盘剥百姓和避税来度过一生,他要实现自己的抱负。
京城里唯一欣赏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六十岁的老者,若是他不在,自己留在京城也没有出路。
回家?
那不是他的选择,回到家中他只会更加尴尬。
所以,就去大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