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惊讶地转过头去:“偷梁换柱?”
“嘘,军使小声些。此事若是为别人知道,怕是不灵。”严曰孟声音更低:“属下这个计策其实很简单,既然朝廷要军使的夫人入朝为质,咱们给他一个就是了,至于这个夫人是谁,却不打紧。”
王慎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混帐话?”
严曰孟:“自军使受封为招讨使之后,朝廷让军使送夫人入朝安置,又没指明一定要送安娘去京城。反正只要是个女人,明媒正娶,礼数走到,那就是了。前番,将军不是劫了孔彦舟的女儿孔二小姐吗?当时,将军可是派人下过聘礼的,三媒六聘都已经走到了。”
“破了蕲春之后,孔贤将军在军使麾下效力,孔二小姐也安置在府中。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孔二小姐已经是军使的人,只等择一良辰拜堂成亲了。等到湖南事了,军使回安陆,何不娶了孔小姐,然后将她送去京城,也算是朝廷有个交代。军使……军使……此事……”
看王慎一脸的怒气,严曰孟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可事已如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属下听人说,孔小姐对军使痴心一片,非卿不嫁;而孔贤将军如今又是军使麾下得力干将,他对将军一直不肯娶他妹子一事心中抱怨。若将军这次和孔二小姐拜堂成亲,一可让朝廷对你的戒心顿去,二可安抚孔家军军心,三可报答孔小姐的恩义,三全其美,军安民乐,岂不美哉!”
“嘿嘿,你献的倒是万全之策呀!”王慎咯咯地笑起来,喝道:“那么,严曰孟,我且问你,若某娶了孔二小姐,安娘怎么办?”
严曰孟战战兢兢道:“可纳安娘为妾……安安安,安娘深明大义……定然……定然能理解将军的一片苦心……至于应祥将军,大不了解除他的兵权就是了……有安娘在,应祥将军也不会生事……”
“直娘贼,你就是个敌人派来的逗逼。就因为成亲这件破事,你就要使得我自折一条臂膀,使得我泗州军将帅离心,你这个奸细!”王慎大怒,高高举起鞭子就要朝他脸上抽去。
看到王慎狰狞的表情,严曰孟背心全是冷汗。他知道王慎最喜豪杰,最喜有风骨之人。若今天自己下跪求饶,只怕日后再不能受他重用了。
当下就咬牙直起脖子大叫:“军使何不用刀?属下眼中只有军使,只有泗州军。严曰孟得军使青眼替你赞画参谋,所献之策只为军使,至于别人,在下可管不了那么多!将军志在天下,难道今日还要杀忠贞之士吗?”
王慎的手中的鞭子狠狠地落下,只不过是落到自己马屁股上。
战马悲愤地长嘶一声,撒开蹄子跑远。
严曰孟等到王慎跑远,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沁透了,软得不成。
一个骑兵笑嘻嘻地走过来,拱手:“宣赞,依俺们看来,此计甚妙,佩服佩服!”
严曰孟这才醒过神来,没好气地说:“你这是挖苦我吗?”
“哪里敢,是真心话,其实这大约也是唯一的可行之法了。不然还能如何,咱们也不想军使被朝廷掣肘。”
“对对对,这个法子不错,宣赞的智谋我看不逊色于东莱先生。军使虽怒,可未必不会动心。”
听大家都将自己比做吕本中那样的智慧之人,严曰孟心中得意,暗想:吕本中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外是舍得去脸,下得了手。这谁不会呀,偏偏军使还拿他当个宝?这天底下,以后本领的人才多了。这人只要没有底限,无所不用其极,就不会有任何难题。
正想着,突然,有一个骑兵惊叫一声:“糟糕,军使跑远了,他骑的又是良驹,这一路不太平得紧,真有个好歹,咱们自个儿抹脖子算了。”
众人大惊,急忙骑了马急追,可又如何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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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卫兵们的担心纯粹多余。
自从击溃了钟子昂部队之后,背巍军斥候四出,再加上李成派出的侦骑,从行辕到鼎州的这条官道已经被两军彻底控制。
这也是王慎敢于只带二十骑去鼎州的缘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李成派来的信使说是只请王慎一人过去说话,自己带大军过去算怎么回事?
是的,王慎以前和李成相处甚欢,颇有点忘年知己的意思。可现在大家身份不同,又都是一军军主,涉及的利益实在太多,说没有猜忌之心也是假话。
况且,王慎又得了杜充的密令,让他就地将李成给剿了。说句实在话,王慎根本就下不去手,真见到他,难免有些心虚,自然不好带大部队过去,以免引起李成的怀疑。既然如此,索性独身进城,以示光明正大。
况且,敌情复杂,这次来剿灭钟相,还需要李成诸多援手,两军也要相互配合,不能再生龃龉。
果然,在路上跑了半天,王慎发现路上渐渐有了人烟,路边的村庄也有炊烟生起,鸡犬之声相闻,有些太平气象。
大冷天的跑了一气,身上也有些冷,恰好路边有个买酒的棚子,王慎见护卫们还没有跟来,索性就跳下马去,进了棚子:“小二,把马给我拴了。另外,烫一壶酒,再胡乱弄几碟凉菜就行。”
“好的,客官你请。”
等到小二系了马,又上了酒菜。
喝了两盏,身上暖和了些,王慎扔过去一串钱,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兵荒马乱地,怎么想着在这里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