瞫梦龙喜道:“丹涪水这一带,读书的人,比凤毛麒角还少。难得,难得!”
木莽子道:“我略知一两册书,算不得读书人。”
见樊云彤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木莽子笑道:“三哥,你来写?”
樊云彤笑道:“这等小事,不需烦我。武士的诗歌,当用宝剑来书写,用笔写的,算什么狗屁诗歌!”
荼天尺道:“三弟啊,你我都是粗人,岂能糟蹋读书人。”
樊云彤哈哈大笑:“我要是不糟蹋读书人,老子多了一个关门弟子,巴国少了一个顶尖的剑客!”
木莽子讥笑道:“老子家的门方,三哥也未毕能摸得着。曾以为三哥,出身豪门,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今日算是见识了。”
樊云彤笑道:“老子有灵,必怪我的火放得小了!”
樊云彤说的是他小时候为了不读书,放火烧了老子木像的事(事见本书第16章《红儿放怒火》),巫城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道:“不把牛皮吹破,牛儿怎么会得死啊!”
几人都笑。
荼天尺道:“兄弟们,大事要紧,嘴,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斗。”
巫城道:“我想了想,要写,就写一封血书,以示真心实意。这丝布儿也不需用,我有一件衣,是当年养明夫人请人专为几个近身的侍卫所织全身整套中的内衣,我去取来,就写在那上面。养明肯定记得那件衣,一见了,就会想起他夫人。”
虎安山中卿若春沛之子若孝道:“既然要血,我去取一只活鸡来。”
荼天尺止道:“不用。养明老奸巨滑,若是识破用的不是人血,反而误了大事。快取个钵来,我自取血。”
荼天尺说完,抽出宝剑,准备便向自己的左手中指划去。
樊云彤急止道:“且慢!这等小事,何须大哥费事,你还嫌身上的伤口不多?我的伤口,还未干疤,不是正好方便取血吗?”
话才说完,樊云彤一把扯下臂膀新伤口包扎的布,伤口撕裂,鲜血直流,自己端起一个若孝急忙送过来的小水钵,接了小半钵。
楚国人巫城见了这两个巴人的豪气,口上不说,心里也佩服。
朴延沧走过来,道:“我来帮红面虎重新上药,快些好了,才好施展全副手段。”叫喊在外面等侯的自己的族侄朴鲲,快去自己的住处取上好的疗伤药来。
不多时,巫城取了一件衣转来,感慨道:“这件丝织白衣最好,上身很舒服,因此舍不得穿,一直少有穿在身上,上次在山上失火,行囊全燃了,正好这一件穿在身上,才留了下来。哎,进了巴国,就只余下这一件宝贝了。穿一穿,都舍不得啊!”
木莽子笑道:“你穿得要烂了,才还给养明,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木莽子一边说笑,一边用龙水峡大洞主送的小刀子削一根当地随处可见的芧草杆,然后分成几个短段,将其中一头拈破,以便吸血,制作简易的书写工具。
“文房四宝”算是齐了,瞫梦龙口述,木莽子提起粗制“毛笔”,一挥而就,在丝衣上写就一封降书。
不多时,血就干了,瞫梦龙取过来,看了看,虽然不认识,也点头称好。
瞫梦龙道:“降书有了,还需要选一个胆大、心细、灵光的人去送书才行。”
舟师伍百长相真道:“不需要选人,我亲自去送书,并与养明面谈,提几个让他比较为难的条件,以增强他的信任!”
几人吃惊,朴延沧先道:“相真不能去!”
瞫梦龙、荼天尺也说不行。
山师伍百长竹午道:“我也愿去!”
相真道:“此书非我去送不可。我去送,养明才更加相信。你们想一想,我与巫壮士,其实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形,均与虎安宫有杀父大仇。楚军自有探子,养明如何不知?”
瞫梦龙道:“你所说,自然有理。可是,去送降书,一旦稍有漏眼,就会有去无回。我绝不能让一个领军的人,去弄这个险!”
相真固执道:“我相氏得罪众人,犯下灭氏大罪,邑君留我性命,常思报答。我为国而死,到阴间去见了父亲、兄长,他们也会高兴。你们不用劝我,此书,必须由我去送!”
朴延沧对相氏的感情很深,暗想:“自从相大夫被处死,相真和相氏众人总觉得抬不起头来,如此下去,相氏一定要衰败。”见相真执意,于是道:“我看,就成全相真。但你必须十分小心,必须完好无缺回来!”
相真道:“朴将军请放心,我定然会小心应付。”
瞫梦龙思忖一会儿,道:“好!大敌当前,生死早置之度外。相真兄弟,若有不测,莫走得快了,在半道上等我众兄弟。”
瞫梦龙将降书折叠好,郑郑重重交与相真,等到下半夜,就去行事。
一切就绪,瞫梦龙令送最好的巴香清酒来,一人一大粗陶钵,一口干了,摔钵砸地。
众人散去,各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