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大战正酣,此时的虎安山上,发生一件喜事,瞫瑞之子瞫英之妻、樊参次女樊蓉一月前生下一对龙凤胎,虽然来得不是时候,仍犹如为黑夜中的虎安山瞫氏带来一丝暑光,预示氏族人丁兴旺,正好今日满月。
虎安伯瞫玉、中卿若春沛、文官虢昌、粮草总管苴怀等人心焦前方战事,正有许多要事在手,俱派妇人到瞫氏老寨祝贺。
因前方吃紧,后方自然也不会紧吃,只准备了简单的食菜。众妇人祝贺完毕,各自归家。
瞫夫人巴永秋、朴雪梅二人遇见虎安宫文史官虢昌之女、行人果艮风之妻虢玉兰。
三个女人一台戏,便在一个中心为小喷泉的水池边说起话来。有人送来布垫,就在池边石坎上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夫人巴永秋道:“哎,每次到老寨,都要想起大嫂一家人。”欲要下泪。
虢玉兰安慰道:“事情已过多时,夫人不要多伤感,恐坏了身子。”
夫人巴永秋哽咽道:“睹物伤人,如何不悲?最可怜的,两个未成年的孩儿,有何辜,惨死父手。我至今想不明白,身为人父,鸢儿如何下得去手?每想此事,便要恶梦一场。”
朴雪梅明白夫人睹物伤情,又想起了前山师伍百长瞫鸢牵扯进相善谋反案、亲手杀死自己一子一女的往事,别无良方,急转话题,问虢玉兰:“你儿子呢,怎没见到?”
“同月红,还有若春沛大夫的孙女培花,跟梦语他们去到处玩去了。”
闲话正说,夫人巴永秋突然想起一事,问虢玉兰:“你弟虢翰,怎么还不婚配?如今不太平,何不早婚得子,让老夫子了却一件心事。”
虢玉兰道:“是啊。有一次,说到相真与盘瑞莲解了婚约,我就对他说:盘二姐我见过,样儿不必说了,性情也好,不如请人去说媒。没想到他一句话,差点把我梗死。”
朴雪梅笑道:“我猜他肯定说:他不吃冷食。”
夫人、虢玉兰都笑出声来。
夫人笑道:“二人当时只是订了婚,又没成婚,亏你想得出来这句话。”
虢玉兰道:“他倒不是这个意思。他说:‘盘二姐她太过温顺,你想让我的儿子也像我这样窝囊,怎会去上得了战场!’”
朴雪梅笑道:“明白了,他喜欢像盘芙蓉那样的。”
虢玉兰笑道:“雪梅啊,你还真猜对了。有一次,我无意中听他与度群芳在说:上得战场,进得洞房。问他说的什么,他说没说什么。”
夫人巴永秋笑道:“人家盘二姐,不是一样上战场杀敌?”
朴雪梅道:“这可是有区别的。”
夫人巴永秋道:“一代矮媳妇,三代无高人,也自有他的道理。可惜,梨花她无福,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按活着的路走。”
每一次说到已故侍女郑梨花,夫人巴永秋又要伤感,朴雪梅、虢玉兰交换了一下眼神,又转移话题。
战争是当前头等大事,女人们也不可避免要说到战事,夫人对虢玉兰道:“传说今年扫帚星见于西方,巴蜀处楚之西,莫非此战真的大不利?”
虢玉兰道:“天象大事,非玉兰所懂,但听父亲说,秦在西域,或是与秦国有关,夫人不必多虑。”
夫人道:“一时想起听到过这个事。自从楚国人进了盐水,虎安山的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好象丹涪水的流水,没有尽头。有时我想,我们的神灵,还在虎安山、还在白虎头山吗?还在我们头顶上的这一片天上吗?每当那样想时,我糊涂了,觉得自己罪不可恕。有人说得好: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真不过真。”
朴雪梅、虢玉兰很少听到一向稳妥的虎安山女主人说出如此不敬,也如此失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