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最后一次见到蔡京是去年秋冬之际,那时蔡京虽然老迈,但多少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可这才半年不见,蔡京的后背居然佝偻了,缩成了一个干巴小老头,完全颠覆了李延庆记忆中的形象。
李延庆看了半晌,终于认出眼前的老者就是昔日的权相蔡京。
“卑职李延庆拜见蔡老相公!”
“原来是李少保,稀客啊!”
蔡京虽然老迈,但一双眼睛却极为锐利,他看了一眼李延庆,微微笑道:“祝贺李少保力挽狂澜,立下不世战功,名垂青史!”
“这是全体将士的功劳,李延庆不过适逢其会,尽一份臣子之职责罢了。”
“李太保太谦虚了,请稍等我片刻,我们去书房说话!”
蔡京在水桶里洗一下手,用布擦干了,这才由长孙搀扶,缓缓向外书房走去。
“李少保请到书房稍坐片刻,容我换一件衣服。”
李延庆点点头,走进了书房,书房内布置得很简单,靠墙放着一架书橱,里面摆满了书和画卷,窗前是一张宽大的书案,后面是一张檀木雕花宽椅,窗边放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有一只官窑梅瓶,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菡萏,桌案上铺着一张宣旨,有文房四宝,还有笔架和笔筒。
桌案的正面墙上是蔡京亲笔所写的一幅字,只有四个大字,‘闭门思过!’
李延庆可还记得从前墙上挂的是一条横幅,‘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他不由笑了笑,年迈倒是可能,思过却未必。
这时,一名丫鬟进来给他上了一杯茶,李延庆点点头,在客座上坐了下来,不久,换了一身禅衣的蔡京走进了书房,李延庆连忙起身,蔡京笑道:“让李少保久等了,请坐!”
李延庆又坐了下来,蔡京在李延庆身边的主位上坐下,丫鬟给他也上了茶,蔡京摆了摆手,孙子蔡征关上房门退下了。
“李少保,金兵虽退,但形势还是很严峻啊!”
蔡京轻轻叹了口气道:“官家被金兵掳走,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可怎么办?”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哦——”
蔡京笑道:“李少保可是想立大宁郡王为新帝?”
大宁郡王赵谌是赵桓的嫡长子,今年只有七岁,跟随母亲朱皇后住在后宫,赵桓即位才半年,因战事激烈,赵桓还没有来得及立他为太子,目前还是郡王身份。
李延庆摇了摇头,“金兵虽北退,但随时会再度杀来,现在是大宋危急时刻,郡王年幼,无法承担起拯救大宋存亡的重任,我考虑拥立康王为新帝。”
“康王?”
蔡京愣了一下,他忽然惊讶道:“对啊!康王在京兆,没有跟随官家进军营。”
李延庆笑了笑,“现在康王殿下已经赶到郑州管城县,我派人去迎接,今天特来请蔡相出山,和我一起拥立新帝!”
李延庆虽然对蔡京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蔡京至少和他没有太深的私怨,总不能让白时中、李邦彦、吴敏、耿南仲等人来拥立新帝吧!
相比之下,李延庆反倒觉得蔡京才是自己最好的合作者。
蔡京眼睛一亮,他浸淫官场几十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蕴藏的巨大机会,这是蔡家关键性的转折,他必须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沉思片刻,蔡京眯起眼睛缓缓道:“只怕现在白时中、吴敏等人已经进宫拥立大宁郡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