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森严,无人能凌驾其上。”
李通突然“嗷”地一嗓子哭了出来,他“扑通”一声重重的身躯直挺挺地跪在杨昊面前:“请看在多年追随大人的份上,饶犬子一命吧。”李通是杨昊起家时的左膀右臂,与凌彤一样顶起了西宁军最初时的一片天。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凌彤、李通,就没有杨昊今天的一切。
杨昊含着泪也给李通跪下了,斩钉截铁地说道:“杨昊实难从命。”
李通绝望了,老泪如泉而下。凌彤将他抱在怀里,好生劝慰,可是李通消融不了心中的愤懑之情,他取下佩剑双手捧过头顶:“恕李通再不能为将军效力。”
杨昊没想到李通会有这么大的发应,就个人情感而言,走到这一步,却非他的本意,但从公义上来将,李通的做法又让他很反感,加之心中早有撤换李通的打算,于是就坡下驴,没有多加干涉。
李通恨恨而起,甩开大步离开了内书房。凌彤和庄云清见此情形也不好再劝什么。
三天后,隋方在小长安的校军场被斩首,李海等四人被脊杖二十后,剃去半边头发,手脚上了镣铐,然后一起被押赴小长安城南的建筑工地。这里正在修建一座新式堡垒。堡垒的设计者是库鲁伯家族的格鲁斯,设计的这个堡垒名叫南风堡,位于小长安的东南方,扼守进出小长安的两条交通要道。
从各种迹象来看,仇士良已经铁了心的要出兵北上,踏平丰州,现在四海平静,正是用兵之时。神策军以长安、洛阳为核心,在关中、河洛等大唐腹心地带驻军约二十万人。作为大唐中央控御四方和阉党维持权势的工具,神策军所能获得的资源是边军不可想象的。然而待遇的优渥并不能挽救神策军日益腐朽没落的趋势。
杨昊跟神策军渊源最高可以追溯到大明宫变后,那是他是神策军的典军校尉,仇士良、吴臣借他的手亲手逮捕了韩约等甘露之变的主谋。神策军在杨昊的心里永远是个黑色而负面的词汇。年初在绥州,自己与文世茂的亲侄子文兰也打过一场交道,号称勇冠三军的神策军大将文兰在自己手上未走上一合便败下阵去。
这让杨昊在心理上对神策军有了某个优势,对敌时,一种必胜的信心往往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不过每当他想起文世茂在长安城郊真珠镇指挥的那场几乎完美的围歼战,杨昊的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说出口的压抑感。那次是以刺马营的完败而告终的,甘露之变后幸存的精锐全军覆没。至于自己竟能活到现在,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文世茂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一关自己能过吗?
杨昊一连几天都在想这个问题,每次都会以忧心忡忡而告终,杨昊的神经被文世茂三个字折磨的异常脆弱,最后每次听到这三个字,就会头疼欲裂。情况最严重时,他甚至会拿头去撞墙。以**上的疼痛去减轻精神上的煎熬。
文世茂,我要跟你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杨昊算了一下,自己手头能用于南部作战的兵力不足一万人,面对号称十万,实际也有五万的神策军,处于绝对的下风。文世茂攻守兼备,更善野战。在他四十年的军旅生涯中,总共攻破四十七座大小城池。杨昊依之为股肱的胡破天跟他比起来,竟自惭形秽地说:“我就是给文公提鞋也不配啊。”
胡破天的坦诚而杨昊很难堪,在这样的人面前,有固若金汤之称的小长安也变的像豆腐城一样,不堪一击了。杨昊做出一个大胆的绝定,在正式与仇士良摊牌前,他在西北方向,即与契丹人交界的大清山北制造了一系列的摩擦,摩擦是由蛮黑五部挑起的,杨昊借增援盟友,先后将驻扎朔方的锋矢营和驻守河东的破虏营、破浪营一起调到了天德军境内。
辛辛苦苦得来的朔方崇冈镇和河东的好几座城池都被放弃了。河东只剩下一个豹营,腾出了空白很快被董八成和刘沔填充进去,其中刘沔的势力发展最为迅速,甚至将石州城也据为己有。杨昊的这种断臂求生的做法,让韬略满腹、精明老辣的文世茂产生了一种错觉:丰州已经陷入困境,此时出兵是最佳选择。
此刻据文世茂原定的八月底出兵还有一个多月,换句话说文世茂是在没有充分准备停妥的情况下仓促出兵的。这对于鏖兵沙场大半生,向来以稳健著称的老将文世茂来说是极不寻常的。敌仓促而来正是杨昊所需要的,他亲自赶到了小长安,与这个自己最敬畏的老将军一争高下。
胜者为王,败者寇!
杨昊已经做好了进行这场豪华大赌的一切准备。需要耐心等待的是对手赶快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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