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看得出来,葛成志现在有些懵:他原本做好的那些心理准备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表情就像是得知二战当中德国人越过了阿登森林的马奇诺防线守军一样。原本认为是敌人的人却被证实立场相同,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足够让人慌了手脚。
本能告诉海伦娜不能信任面前这个人,但这种本能的可靠性很让人怀疑。看着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够倾诉的人而在不停倒苦水的那位,她皱了皱眉,在不能拿出任何有效证据的情况下只好在一边默默品着红酒。这种红酒的品质的确很好……
“公司的高层已经变质了。他们开始追求政治利益,追求原本不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中年人继续向葛成志倾诉着,“我感觉很痛心……但又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改变什么。所以我认为,哪怕我现在没办法改变什么,我至少要让能够改变什么的力量进入到公司里面,随时等候着发芽……”
“……哈……”脸上满是困惑,葛成志点点头,“老实讲,王先生,你也应该知道中国政府对贵公司的态度。因此,从小到大,我接触的关于冯·卢克纳尔公司的新闻一向是以负面居多,再加上圣德尼区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十分痛心疾首地低下了头,中年人像是要道歉一样,“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我现在需要力量来改变着一切……”
“但是您……您要让我仔细考虑一下才可以。”能够明显看得出,现在葛成志的意志动摇的有些厉害,原本流畅的语言出现了明显的磕绊,“这么重要的事情……啊,抱歉,我并不是说我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我的意思是,那个,嗯……”
“我知道,这样突然的就职邀请让人很不容易做决定。事实上,当初失业的我突然接到公司的邀请的时候,也是很不知所措的——我不知道一个私人安保公司为什么要找我这种人,这种一看上去就知道和暴力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中年人回答,“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地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葛先生。我们……”
“是的,当然,我很明白这究竟是多么大的诚意。但是我还是需要认真地思考一下,真的。我刚刚……刚刚被自己所信任的祖国背叛过。这种心情让人很难受……”
在葛成志依然用连海伦娜都察觉到的动摇托辞在推脱,甚至已经流露出了自己的真心话的时候,海伦娜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妙。这倒不是来自于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在这方面上她一向不擅长。让人感到不妙的地方来自于这个房间里面那个处理速度惊人的主机,她感觉那个大家伙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根据最新的人体工程学原理,绝对安静的计算机并不利于人们高效率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所以适当的噪音被加入了进来,这些声音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用来直观地判断计算机的运行情况。作为其中的老手,她明显察觉到了不正常。这种不正常是很熟悉的。
有人……在试图入侵这个房间的计算机?
海伦娜的分析并没有能继续下去。忽然之间,整栋房间被大大小小的全息窗口所填满了,上面大部分都是冗杂的英文文件,还有一些闪烁着红色的感叹号,明显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被这种突然的事故吓了一跳,葛成志和那个男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方手脚很利索,在下一秒立刻反应了过来,调出控制台开始操作:“……抱歉,葛先生,看起来我是时候给自己的系统升级一下了……”
这次的入侵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凭借着下意识的敏锐直觉,海伦娜这样想。但是,她又完全不能判断出还能有什么情况。那微小的声音变化告诉她的信息很明白:入侵就到此为止了。但是,真的只有这些?
还没等她继续竖着耳朵从那些声音里面探出什么新的信息,葛成志那边的对话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被一直劝说着加入公司的葛成志忽然变了脸色,一扬手,把酒杯里面的红酒全部泼到了对方脸上:“我说过,我刚刚被自己的祖国欺骗过,我不想再被欺骗一次!你个王八蛋!”
这种激进的行为立刻让几名持枪守卫从门口外面冲了过来,将枪口指向这边的两名客人。立刻制止住守卫的行动,中年人拿出纸巾:“我们……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葛先生?”
“一点儿误会都没有。我英文说的不流利,但至少还能看得懂。”不知道什么时候,葛成志手里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刀片,“你TMD就是那场屠杀的策划者!你就是该死的法西斯!”
“啪”。事不宜迟,立刻果断地敲碎了高脚杯,海伦娜上前两步,用锋利的边缘成功划开了一名警卫的动脉,然后试图把他手里的枪抢过来。但很快,另一名守卫的枪口就顶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不得不举起手——试图冲向中年人的葛成志下场也是一样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等到两个人都被死死压在地上,那位中年人表情看上去有些遗憾:“到此为止了吗,葛先生?我原本以为,我们谈得很愉快呢。”
“一点儿都不。我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愤恨地抬着头,葛成志回答,“如果不是那个恰到好处的档案大泄露,我还根本没办法看穿你的真面目!”
“……实际上,只要给我一些时间,说服你接受我的思想应该是没有什么困难的。”表情更加的遗憾,中年人走到窗边,打了个响指,让面前的窗户打开,“只不过我没必要在低等的黄皮猴子身上浪费这种时间。你用自己的能力争取到的最后机会也就是刚才了……真可惜。我决定采用一些与众不同的方式来赐予你死亡。”
“两分钟后,一根杆子会从这个窗户伸出去。你会慢慢走上去,走到尽头,然后继续向前——被脖子上的套环绞死。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处刑方式。慢慢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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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将军,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究竟是多么地愤怒。”两个大拇指头上下交替着,华博涛简直就是咬着牙切着齿把这几句话说出来的,“就是因为你的单向不透明,我们浪费了一名能力极佳的情报人员的大部分时间,并且最终失去了他!这让国家投入了多少无谓的资源,你知道吗!?”
“但是你也要明白,正是因为你们有一名情报人员在盯着她,‘黑手套’同志才能够长期埋伏到不列颠独立势力的核心!”几乎是针锋相对的,赵将军回答,“而且,这次营救葛成志,也会让‘黑手套’同志面临比较困难的处境……”
“明明只是顺手牵羊而已。那个制药公司不也正渴望着那个移动抗体样本呢吗?”
“你也是干这种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任何一次所谓‘顺手牵羊’的任务都有可能导致极大的风险!”
“所以呢?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
“不,我给你的解释现在应该还在巴黎。等那个人回来,你我就算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