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郎脸上一红,忙道:“也非全是商贾自觉,知府大人苦口婆心的劝说,我等日夜宣传朝廷诏书,讲明利害也起了不少作用。”
苏锦哈哈大笑道:“劝说宣传自然是能起作用,不过你的话很假,本人不太相信。”
刘四郎没想到苏锦竟然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戳穿,忙指天画地的要赌咒发誓。
苏锦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制止他,道:“你也不用激动,我说这话也不是要怪罪你的意思,诚然在上官面前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官场上的事情我当然懂;但是你别忘了,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商贾逐利之心你岂能比我跟了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所以我能出你在说谎,乃是因为我了解商贾的心理而已;商贾屯粮所为何来?就是趁着市面无粮之时打捞一笔,慢说是劝说宣扬,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有可能不配合,你说的这么轻松,教我如何相信?”
刘四郎心中暗骂,也深感自己低估了苏锦,被他外表所欺骗,总以为只是个有着稚嫩面孔的少年,却没想到这人却是眼光如炬绝对糊弄不过去。
苏锦着刘四郎阴晴不定的尴尬面孔,呵呵一笑道:“其实我揭穿你,乃是在帮你而已,咱们都是庐州本乡本土之人,谁不想家乡人能出人头地;此番庐州粮务井井有条,我回京之后定会以此为我庐州上下官员请功,但照你说的这种情形,如何请功?”
刘四郎愕然道:“怎么不能?大人您也到了,庐州粮务一点漏子没出,这还不是请功的理由么?”
苏锦哈哈大笑道:“说你聪明,其实你着实愚蠢,白活了这么大年纪,在市面官场上也混了这么久了,怎地还是一点都没长进。”
刘四郎肚子里已经将苏锦祖宗八代骂上天了,脸上却保持着笑容道:“大人赐教。”
苏锦道:“打个比方来说,两位将军驻守边陲,一个大名鼎鼎武艺超群,敌军闻之丧胆,根本不敢冒犯他,另一个籍籍无名,你若是敌人你会选择向哪位将军的驻防之地进攻呢?”
刘四郎道:“当然是籍籍无名的那位了。”
苏锦笑道:“倒还不傻,当然是避其锋芒;于是一名将军驻防之地秋毫无犯,另一名将军驻防之地却连连征战,烽火连天;在经过艰苦的厮杀之后,籍籍无名的将军还是守住了城池,打退了敌军;到论功行赏之时,你以为谁会得到奖赏呢?”
刘四郎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死战退敌的那位了。”
苏锦着刘四郎道:“你明白了么?”
刘四郎挠头道:“什么?”
苏锦叹息一声道:“那我就说明白点,庐州府便是秋毫无犯的将军驻守之地,刚才你说商贾们积极响应,主动粜售粮食给官家,且不论这些说辞是真是假,此事上报之后,你们怕是寸功也无;而我从扬州来,哪里奸商屯粮,拒不粜售,甚至武力抗拒,而扬州府与之斗智斗力竭尽全力的绞杀之,终于将局势稳定下来,这些事只要报上去,皇上定会重赏;同样的差事,你们办的比别人还出色,结果却大行径庭,你不觉得亏心么?我便是想为庐州本地官员进言请功,也无从说起啊。”
刘四郎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居然还有这么个关窍在里边。
“会哭的孩儿有奶吃,乖乖不做声的孩子便等着饿死吧。”苏锦有些幸灾乐祸。
“这……专使大人,那咱们该如何作为才能获得封赏呢?”
苏锦道:“很简单,一定要将办理粮务之事的过程说的百折千回困难重重,甚至是刀光血影;越是艰险万分,便越能显示出你们为了粮务舍生忘死的精神;本人回禀之时再大加渲染,皇上听了自然会龙颜大悦,接下来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不妨告诉你个内部消息,扬州仓司中一名副仓司此番将会官升三级,极有可能调任射阳县令一职,你想想,这该是多美的事,一下子便成了一方父母官了,不比窝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强了万倍么?”
刘四郎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被拨动了,他开始觉得很有道理了,如果真如苏锦所言,粮务之事乃是个契机,没准自己能借着这股东风在往上爬一爬。
皇上慧眼识英才,若是钦点自己去某个县去干个父母官,那可是天上掉下个大炊饼了,既能从此正式进入仕途,更重要的一点是能摆脱朱世庸这个随时会爆发的大威胁,这正是刘四郎朝思暮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