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爬起身来,挠头道:“从哪说起呢?”
赵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板着脸道:“便从你开仓放粮说起。”
苏锦无奈,只得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摊手道:“皇上,那种情形之下,微臣能有什么办法?庐州犯官朱世庸从中作梗,偏偏那龙真也不知为何故意拖延运粮时间,最终导致粮食为土匪所劫;我在扬州久候粮食不至,天又下了大雪,扬州城中每日冻死饿毙百姓无数,一个个冲了城门要去外地逃荒;若是皇上在扬州该怎么办呢?”
赵祯皱眉不答。
苏锦道:“放着满满一仓十万石粮食任由百姓饿死的事皇上定然做不出来,当时我也站在皇上的角度考虑再三,最终决定开了军仓。”
赵祯瞪眼道:“你的意思是,这事倒是奉朕之命了?”
苏锦咂咂嘴道:“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反正我放粮是为了救百姓,而且我也跟百姓们说的清清楚楚,这粮食是皇上下令救济的,人情可都归了您,我可没捞着半分好处。”
赵祯怒道:“你这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假借朕的名义放粮,还是矫诏之罪。”
苏锦心道:靠,又多一条罪名。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赵祯将手在桌案上乱拍,指着苏锦的鼻子呵斥。
苏锦怒了,今天一天过得真够窝囊的,见了皇上非要下跪不说,有了功劳却只给了个狗屁舍人的官职;现在又被人拿奏折在头上乱敲,还被指着鼻子骂,真当老子是龟孙子么?别人认为你是天之子,是天下之主,老子可是辩证唯物主义马克思列宁思想武装的大脑,知道你丫就是一个普通人,充其量只是个历史上名人,拽个毛线!头掉了碗大个疤,小爷不忍了。
“皇上,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为你办差累死累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给个狗屁舍人的官儿羞辱我倒也罢了,现在似乎又怀疑我受人指使另有居心,这可不大地道!”
赵祯肺都要气炸了,骂道:“你还敢强词夺理,你是不信朕会砍了你的头么?别以为你知道太庙的遗训能保你的命,朕是皇上,朕要谁死,岂是几条祖训便能拦得住的。”
苏锦淡然道:“我知道,我全明白,那祖训只是收买天下人心的障眼法罢了,该如何还是会如何;您若非要砍我的头便下令就是,但您若是要问幕后指使之人,我可以告诉你,那人便是皇上你。”
赵祯怒极反笑,喘着气道:“你……你可真是不可救药。”
苏锦正色道:“臣是奉了皇上之命去办粮务的,臣记得当时您跟我说,粮务之事我可全权处理,我又没当过官,也不知道大宋律例中有不准开军粮济民这一条,只当是有粮食我便能支配,所以便放了粮;宋知府和守粮仓的士兵自然是不愿意的,臣便将你赐予的‘如朕亲临’的牌子拿了出来逼得他们就范;所以其实不是我硬要放粮,而是您的牌子起了作用,指使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赵祯简直要疯了,这小子强词夺理的过分了,当初自己赐给他金牌乃是便于他行事,没想到他用来逼迫官员干开仓放粮之事。
“苏锦啊苏锦,你这是自毁前途啊,实际上你动了军粮,朕并没想怎样,否则今天在大殿之上,朕只要露出半个字,百官必将你碎尸万段;可是你这态度真叫朕寒心;朕也不跟你多言,你把御赐金牌交上来,交代出龙真的去处,朕也就不治你的罪,但从今以后你要是再做出格之事,瞧朕如何整治你。”
苏锦耸肩道:“皇上,这两个条件微臣一个也没法满足你;牌子丢了,龙真死了!”
赵祯喝道:“好了不起的苏锦,来你是抱着必死之心了。”
苏锦摇头道:“臣可不想死,但是这事已经由不得臣了。”
赵祯神情犹疑不定,心里在想,到底要怎么处置这个无法无天的苏锦,杀是不能杀的,今天来也就是将自己掌握的情况抖出来,告诉苏锦他做的那些勾当自己全知道,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若是杀了他,不但晏殊和吕夷简之间的实力失衡,自己昨日亲自出迎的做派也成了假仁假义,这事赵祯是绝对不会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