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随船沿江而下,倒还没有明确目的,子敬此问,可有事吗?”
“先生若去曲阿,肃想托先生带封信给伯符。”
“那我去一趟便是,子敬你三千斛米都舍得,我又怎么舍不得跑一趟腿?”
“哈哈哈。”鲁肃朗声大笑。
两人离开楚平王台,在岸边集市买了纸张,找了个酒肆,两人对坐畅饮。
两人都不擅饮酒,只是借酒聊天。
鲁肃问道:“方才在云梦,先生何以『吟』咏屈子的‘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教授道:“某只是信口而歌罢了。”
“唉,屈子空有满腹才华啊,为官却失败得很啊。”
教授头一次听人如此评价屈原,而且还是名人鲁肃的观点,不禁追问究竟。
鲁肃道:“屈子曰‘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何必呢?为何洗浴过了就一定要穿戴得没有一点瑕疵才可以?还说‘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这身体干净了,怎么就不能承受污秽了?”
教授点点头:“的确如此,屈子也许是有信仰洁癖了。”
“没错!”鲁肃大声赞同道,“所以他才‘宁赴湘流,葬於江鱼之腹中’,可惜了一身才华,我叹其怀才不遇,却不能苟同其做法。”
“那子敬辞官扬州,不也是无法忍受纲纪混『乱』,不想随波逐流,又作何解释?”
“屈子无法扭转楚国乾坤,鲁某也无法扭转扬州局面,但我和屈子不同,他是投江自弃于世,我却是暂且逃避,再寻出路。我也知自己的做法没有屈子壮烈,但我却可以换个地方施展心中抱负。”
“子敬果然是懂变通,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鲁肃大笑:“哈哈,俊杰嘛,谈不上,我不过是顺了与屈子对话的渔夫之言,这水不清,不能洗发冠,就涮涮脚罢。”
“哈哈哈。”
鲁肃探身低声严肃道:“此乃楚地,屈子多受敬仰,某原不当对屈子说三道四,但还是不吐不快。我觉得,屈子生了壮士之心,却做了懦夫之事啊。”
教授也不得不佩服鲁肃的见解。
……
酒喝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教授还要赶回船上,收好鲁肃的信,两人拜别。
船缓缓驶离沔阳,教授蜷在狭小的船舱里,反而觉得心里很舒服。
离开襄阳,遇到鲁肃,听了鲁肃对屈原的评价,教授觉得此次选择出门远游,真是太明智了。和鲁肃的畅谈,是不可能在那些竹简书、邸报中看到的。
“有此一遇,便已值得了,不知还能不能再碰上别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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