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立时有人围上来对老人好一番劝慰,被冷落的水志诚在一边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了这个教训,水志诚不敢胡『乱』开口,直冲冲的往自家铺子去。不,以前是自家铺子,现在已经转给别人了。
他还未到铺子门口,远远便见屋檐下也围了一圈人席地而坐,其中不乏熟识之人,且大多都是岳安镇外婆家附近的人!他本想请这些人进院子里休息,可想起自己妻儿还在等着自己。院子里凌『乱』得很,何况这院子现在已经不是自家的了,只好作罢!
于是他默默的进了旁边的小巷,从后门进了院子,院子里东西一切如常,他将那些包袱箱子一件一件搬回去。幸好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功夫就干完了!然后他锁好门按原路返回安夫子院子,因云舒母女几人全都睡着了,他对大街上的事便没有提起。
云舒是次日巳时左右才醒的,睡了整整一晚的她脑袋晕晕沉沉。她自己用右手撑着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见外面天『色』灰暗,就像傍晚天快黑时一样。
“爹、娘?二『毛』?”云舒连唤了几声。二『毛』才咚咚跑进来,高兴道:“姐姐,你醒了!”
云舒『揉』『揉』眼,“二『毛』,现在什么时辰了?爹娘和三『毛』了?”
“爹爹出去买柴禾去了。娘亲在厨房帮你熬『药』,三『毛』早上吃了饭又睡着了!姐姐。你说三『毛』为什么这么爱睡觉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真像『奶』『奶』家的小白猪!”
云舒微微笑笑。看着弟弟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和那双纯洁无暇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云舒伸手『摸』『摸』二『毛』脑袋道:“二『毛』,去告诉娘,说姐姐饿了,想吃点儿东西!”
“哎,好嘞,姐姐等着,二『毛』马上去端粥来!”然后他乐呵呵的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没一会儿功夫,李氏就端着托盘进来了,她见云舒脸『色』转好、心情也不错,心里轻轻松口气!
云舒静静的吃完李氏喂的饭,然后又喝了『药』,待李氏收好碗,轻声道:“娘,我想去布庄找王掌柜,可以吗?”
李氏手上顿一下,皱眉想了想,放下碗筷道:“舒舒啊,你身上有伤,现在还不能动,等过几天身上好些了再去好不好?”
云舒摇头坚持道:“不,娘,我想去,让爹爹背我去好不好?只要小心一些,也不会碰到伤口的!”
李氏有些犹豫,可看云舒一脸的坚持,她又不忍心不满足她。李氏思虑片刻道:“那…好吧,不过你爹出去买柴禾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再去好不好?”
云舒看看外面的天『色』,天空越来越沉了,待会儿肯定会下场暴雨!
水志诚直到巳时末才回来,挑着一担柴禾累得满头大汗,李氏见之赶紧送上汗巾和温水,看着水志诚咕咚咕咚猛灌的样子,念叨着:“慢点儿、慢点儿,别噎着了!”
等水志诚停下来,李氏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道:“他爹,怎么去这么久?都快两个时辰了,今天没人卖柴吗?”
水志诚点点头道:“也不是,其实今天卖柴的也不少,只是大家都摆着柴担子不见人,我没给人家钱,怎么好意思把柴挑走?所以转悠半天才找到个柴担子主人,给了钱才挑回来的!”
李氏好笑的摇摇头道:“他们卖柴的不看着柴担子,莫非砍来就是送人的?”
水志诚摇头道:“也不是,他们是去看热闹了!”
“热闹?什么热闹?”
“她娘,今天周家几个主子午时三刻在西市口处斩,去看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挤不进去!连从县衙门口到西市口那一路的大街小巷、两边的铺子全都挤满了人!我挑着柴费了老大劲儿才挤出来!”
“今天处斩!”李氏很是惊讶,“你怎么不早说?”李氏一边说一边着急的取下围腰就往外走。
“她娘、她娘,你上哪儿去啊?外面人多得很!小心踩着你了!”
“我去小妹家看看,他爹。你先看着孩子们,我过会儿就回来!”李氏一边答一边急匆匆的走向院门口,水志诚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已经出了院门不见踪影了!
水志诚本想追出去,可看看脚边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二『毛』和咬着手指的三『毛』,只好停下来。二『毛』看看院门口,眨巴两下眼睛,拉拉水志诚的袖子道:“爹爹。姐姐说想去布庄找王掌柜,要你背她去!”
“王掌柜?现在?”水志诚惊讶道。
二『毛』用力的点头,并拉着水志诚往云舒房间跑。云舒静静的坐在床上,方才李氏和水志诚的对话她听得清楚,等水志诚一进来,她转过头静静的望着水志诚:“爹爹,我想先去观刑。再去布庄找王掌柜!”
“观刑!这个……”水志诚本有些犹豫。
“爹爹,那周家害得外婆家差点儿家破人亡,害得我和大锤伤成这样,我一定要去,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要去!”云舒言语僵硬、不容置疑。
水志诚见她一有动作就慌了,赶紧扶住她:“舒舒别动。爹爹带你去就是,别动啊!”
水志诚背起云舒,跟二『毛』交待一番,今天的二『毛』特别听话,老爹刚开口,他就拍着胸口保证道:“爹爹放心、姐姐放心,二『毛』是男子汉了,一定能守好家。看好弟弟!你们尽管去吧!”
水志诚背着云舒出了院子,走上大街。街上果然人多,即便这条南区里平时比较安静的次街道上也人来人往,人们互相面带喜『色』的打着招呼,对周家之事更是毫不避讳的大呼报应。
父女二人在人群中穿梭来去。越靠近县衙门口,人就越多越拥挤。水志诚怕行人挤到云舒的伤处,只敢找个县衙附近人相对较少的小巷观望!
云舒趴在老爹背上。比一般人略微高出一点儿,勉强也能看清前面的状况。只见大街正中已有衙役吆喝着,拿着武器一阵大骂推挤总算分出一辆马车宽的夹道来。
片刻后,县衙正门方向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只听嘎吱一声响,应该是县衙门开的声音,人们顿时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紧接着两辆囚车开出,沿着刚刚分出的人群夹道缓缓前行。
两辆囚车分别押着一老一少两人,老的虽身无枷锁却瘫软在甲板上,少的手铐脚镣被锁在囚车柱子上,只『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如此并看不清犯人相貌。
“哦~~哦~~~报应~~活该~~去死”人们或高兴或悲愤的大骂着跟在囚车后面,也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儿、洗脚水一阵一阵往囚车上又扔又砸,不管衙役如何驱赶呼喝都没用!
一直偏着脑袋似在沉睡的年轻挨了几下砸之后慢慢醒转,他缓缓抬头四望,对眼前如此场景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人群簇拥着囚车一点儿一点儿前行,先绕着县衙游行一圈后再开往西市口。云舒亲眼看着周三和周顺发一副惨淡的模样慢慢从眼前走过,这两个作恶一辈子的人就这么一刀就砍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们!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折磨他们一辈子,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想归想,云舒现在连自由行动都不能,先前又发生那么多事,哪有心情真的去想什么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她再往一眼那两个混蛋的囚车,对水志诚道:“爹爹,前面人太多了,咱们还是先去布庄找王掌柜吧!”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刁民,老子出去杀你全家!放开我!”囚车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吼声,云舒回头看去,见囚车已经停下来,上面的周顺发不知如何弄丢了堵在嘴上的麻核桃,就那么大喊大叫起来。
人群安静了片刻,嗡一声炸开锅来,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儿像满天的蝗虫般飞向那囚车,几乎能堆成一座小山把那囚车给埋掉!旁边的衙役见势不妙,赶紧吆喝着拦住不停往前涌去的民众,同时驱赶囚车快走,更没时间去堵周顺发的嘴!
周顺发猖狂的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们这群刁民,以为老子死了你们能得好?哈哈哈,告诉你们,老子周家在朝廷有后台,老子今日死了,迟早有人来找你们算账、灭你们全家……”
群情更加激愤,一老『妇』人突然脱离人群冲上去,一边扔臭鸡蛋一边哭骂:“你个天杀的,我女儿才十三岁,你就把她抓了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个畜牲、畜牲,你若不死,天理难容!”
周顺发不惧反笑:“哈哈哈,死在老子手里的贱人何止百十人,天理?世上要真有天理老子怎能活到现在?
哈哈哈!老贱人,你该谢老子,你们那些女儿百里选一去了省城、进了京,给大官老爷当小妾、当粉头儿,说不定还能当上后宫娘娘!你们不是做梦都想把女儿卖个好价钱?老子成全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周顺发猖狂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人们有的更疯狂的追打咒骂,有的则呆立原地,表情变化莫测!云舒皱眉,莫非他们真的信了周顺发的话?以为自己女儿还活着,去了省城?进了京?还能当让后宫娘娘?
“堵上他的嘴、快堵上!”带头衙役见周顺发的言辞越来越不像话,着急的大喊,几个衙役同时冲上去掰开他的嘴,绑上麻核桃。原本围着县衙游行一圈的打算也临时取消,两辆囚车被直接押赴刑场!
云舒没再让老爹跟上去,而是静静的看着囚车和人群走远,直到听到远处更高更响的吼声才收回视线,老爹也叹口气,背着云舒慢慢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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