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像是一队老弱病残的弃卒?似乎更像是破入羊圈的饿虎,然而在几个时辰之前,他们本是注定成为待宰羔羊,送死炮灰。
不多时,他们的身影已消失在浓烟之中,而高守,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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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血肉横飞,人头滚滚,一垛垛粮草瞬间化作烈焰,直冲云天;听着鼎沸的惊呼怒叫,战马嘶鸣;呼吸着夹杂浓重血腥味与烟火味的浑浊空气;高守没有感到太多不适,只是略微有些紧张。
杀人放火这种事,他已想过很久,如果生命受到威胁,不得已必须出手时,他绝不会犹豫。何况他现在不仅是为自己的生存而战,也为鲁达等袍泽兄弟的活命而战,这也是他们唯一机会。
蛇涎草毒烟的威力,比高守想象中要厉害很多,可能也是因风速与风向正好合适,众人又不遗余力的采集足够多的蛇涎草。
此刻高守可视之处,绝大部分人都被毒烟熏翻在地,少数勉强保持站立的西夏人,看到从浓雾中突然猛兽般蹿出的炎人,一路烧杀而来,立刻惊慌失措,难有还手之力,以为是大宋精锐大军前来袭杀。
高守面对昏迷的西夏粮营守卫,没有下手,一方面昏迷的人对他没有威胁,另一方面,他觉得放火比杀人更重要,粮营烧得越严重,撤退时,西夏人越是无暇追杀他们。
鲁达、杨九指等人却没考虑那么多,他们见人就砍,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同时也是能烧就烧,甭管是粮仓草堆,还是营帐木棚,手中的松油火把与兵刃片刻不闲。
而且他们杀了西夏人,还要砍下首级,挂在腰上,西夏人脑后留一条小辫,正好方便绑在腰带上,在他们眼中,这些首级都是军功,都是银钱。且他们历来痛恨屡屡袭掠大宋的西夏兵,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杀个痛快,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九人看起来全杀红了眼,不过高守能感觉到,他们有意无意的把自己护在中间,自己奔向哪边,他们就往哪边冲杀开路。特别是鲁达,一直不离左右。
高守心头升起一丝暖意,他们貌似还把我当作小孩保护呢,未成年也是有一定好处的。
高守点燃一堆四五米高的草料堆后,回头瞅见鲁达腰带上已挂满人头,在发愁多出来的首级如何带走,高守摇了摇头,说了句:“何必带走整个首级,割下个耳朵串起来,岂不省事?”
鲁达砍翻一个勉力持枪搠来的西夏兵,回道:“奉首级计军功是惯例,单一个耳朵只怕申都监那泼才不认账。”
“烧掉这粮营,已是大功一件,杀敌数目他们不认,也罢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活着回去。”高守抬高音量,郑重提醒众人,不要贪图眼前功劳,不要忘记最初冒死攻袭粮营的目的,是为了活命。
鲁达等人并非愚钝,稍稍一想,便恍然明白。不消说他们带不走全部人头,仅仅只带几个,已经很是沉重,行动不便。
如今这把大火烧起,其它地方的西贼肯定已经发觉,说不定正往这边急行援救,随时可能出现,他们没剩下多少时间。而他们带越多人头,行动越缓慢,不论是杀敌还是撤离,势必受到极大影响,岂非自取灭亡?
“高兄弟所言极是,若非提醒,鲁某等差点自绝生路,”鲁达重重点了点头,爽朗一笑,手中刀光一闪,切断绑在腰带上的辫子,人头滚落,他扬起手中血淋淋西夏刀,又犹豫了一下,眼睛瞄向高守问道,“左耳还是右耳?”
“左耳。”高守顺口回答后,心头冒出一种荒诞感觉
鲁达等人不再犹豫,纷纷切下人头上的左耳,带在身上,自是轻便许多,也因此保持行动敏捷,迅快收割西夏人性命,同时点燃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