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高守这次事端,仔细想想,并不算太严重,至少比父亲一意孤行派出商队要容易解决,无非就是多费钱钞。
高守这样弄下去,无法收场,急了有可能真叫上一桌昂贵酒菜,胡乱挥霍,到时候还得为他结账,再给申玉才和佟掌柜道个歉,说个情,否则他真要被打入牢狱了。
可是,送给高守两贯后,家里如今只余三百二十一文现钱,估计付个零头都不够,而想赊账,又谈何容易,王家与佟家并无交情,凭什么赊账?即便有交情,高守却已然把他们得罪了。
只有尽快想办法,把西夏运回的货物,卖些出去。
急切间,惟有卖给杏心园中罗夫人等女眷,才有可能马上得到现钱。
今夜与罗夫人等富贵人家女眷,相处融洽,她们似乎淡忘了自己的商贾出身,丝毫不介意,自己本来更是决计不可谈及买卖市易,以免破坏气氛,煞风景,遭人轻视嫌弃。
但被高守这样一弄,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想着如何卖出货品,给身旁的女眷,以解燃眉之急。虽然,她羞于启齿,极度不情愿这样做。
她必须防范于未然,高守搞出事,王家总是要负责到底,谁叫他对王家有大恩。
只是她雅兴全失,心头凄然,觉得会辜负罗夫人的看重。
王雪如愣神思虑怎样说出口,再也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惆怅悲凉之色。
一旁的罗夫人,察觉出王雪如的异样,借口带王雪如游园,把王雪拉到一边询问。
王雪如深感罗夫人心细如发,照应周全,她不再顾虑,把高守与王家的关系,高守在抱月楼的困局,以及自己只能卖货救场却难以启口等,简略托出,但略去走私商队,申玉才逼婚等。
“傻妹妹,这有何难?”罗氏温柔的笑骂一句,郑重说道,“我与你一见如故,姐妹相称,遇上这等难事,早该说出,需要多少钱钞,姐姐借你便是。”
“姐姐恩情,雪如铭感于心,可平白借钱,于心不安,”王雪如真诚的对罗氏施了一礼,从随身小囊中掏出一件蓝汪汪,亮晶晶,尾指大小的璀璨玉石,放在手心,呈给罗氏,“家中有一批西域玉石,准备售卖,这是其中一颗,我瞅着这颗很美,便随手带在身上,姐姐若觉得可堪入眼,便赠与姐姐,另外家中尚有此类宝石一十二颗,裘皮几十件,届时愿按市值半价,抵当给姐姐,且看高义士花费数额。”
王雪如脑筋转得很快,罗夫人既然愿意借钱,自然是比一件一件兜售贱卖货物好太多,也不必对其她初识的女眷开口,省却诸多麻烦,当然,这个人情着实很大,如果生生受了,罗氏有可能会看不起她,帮了这次,也断了情分。
她灵机一动,索性把身上带着的玉石,大方送给罗夫人,再主动承诺,用家里其它玉石等珍贵货物做抵押,以表诚心和信用,让罗夫人更加安心与信赖,同时也巧妙彰显自己家的实力。
如此一来,借钱一事算是定下,而情分不仅不断,还更加深厚起来,且不论罗夫人可贵的爱护和信任,相较贱卖珍贵货物的损失,一小颗蓝玉石并不算什么,大宋西北以红黄为贵,红玉和黄玉才值钱。
在王雪如看来,商道除了精明赚利之外,做人、做情分同样重要,这也是她能在多方围堵挤压之下,还能让王家生意支撑不倒的根本原因。
罗氏看到纯蓝玉石,瞬时眼睛放亮,小心翼翼的拿起晶莹剔透玉石,爱不释手的端详把玩。虽说从颜色类别上区分,不算名贵,但正像王雪如所言,这颗小玉石外形看起来分外美观别致,惹人喜爱。
接下来,就顺畅简单了。
罗氏是个爽利的西北女子,她略作推辞,便收下玉石,也声明不收王雪如利钱,还悄悄告诉王雪如,她有不少私房钱,去抱月楼随意吃个半月都没问题,让王雪如放心,需要多少只管开口。
最后,罗氏劝诫王雪如,这次事件解决后,要尽量跟高守划清界限。
罗氏认为高守就是不清不楚的泼皮军健,刁滑诡诈的疲懒兵痞,这种人最易招灾惹祸,万万不可招为夫婿,宁愿再多打发些钱,让他离开王家。而她到时候可以介绍一门好亲事给王雪如,她提到有个远房表弟,尚未婚娶云云。
在罗氏与王雪如交谈之时,抱月楼情况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