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
十几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渭州的天气,不再如之前那般明朗,常是乌云蔽日,阴沉沉一片,北下的冷空气,占领了城里所有区域,树木更显萧索,冷风吹拂在脸上,仿佛能闻到初冬将至的气息。
耐不住寒的人家,早早烧起了炭炉,让房间添些暖意,步入老年的章经略,显然不太能抵得住寒冷,即便经略府他在房间,都烧起炭炉,仍染上了风寒,咳嗽不断,精气神大不如前。
不过让没有卧床休息,依然每日坚持操劳公事,在这个极度关键阶段,他放不下。西夏几十万大军,压迫在西北一线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高守等陷阵士烧毁西夏粮营这事,却一直没能够得到探子确认,西夏方面也毫无变动与退缩,反而兵线越压越前。
章经略相信高守的确破了对方粮营,杀了西夏大将,上交到经略府的青漩剑,就是个证明,但兹事体大,而且高守等人不能明确粮营的损失程度,渭州经略府派去查看的探子,又如泥牛入海,十几天过去,没有一个回来,恐怕凶多吉少。而取回的首级,是否嵬名魁,也还没得到潜伏于西夏那边细作的回音。
料想是西夏被高守等人奇袭后,全面加强了防备与反制。
虽然看过去迷雾重重,但章楶与种师道以他们战略眼光,准备集中重兵,以破戎寨一带为突破口,进行一次深度攻击,并且通知西北战线上所有统帅,随时做好增援或攻击的准备。
烧毁粮营对那一带的影响程度,在这一战中,便能见分晓。如果那一带西夏军粮草不足,又因刚刚遭奇袭,士气必然低落,西夏人会很快溃败。然后以此为突破口,主动发动全面攻击,取下最大程度的战果。
可是,朝廷枢密院却在泾源路发动攻势前,下达一道命令,“破粮营之事,未得到证实前,不可轻举妄动。”
枢密院是掌管军事的最高机构,枢密院的命令,就代表朝廷,代表官家,如今朝廷又陷于党争,章经略如果抗命,正好授人以柄,一番弹劾下来,即便取得一定胜绩,他这个经略安抚使的座位,就不稳当了。
古话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这句话在大宋,很难行得通,因为将不管在内还是在外,都受到太多掣肘,就拿经略安抚使来说,除了本地财赋与粮草等后勤不能管辖外,朝廷还在军队中,安放走马承受的官员,走马承受品级不高,一般是由皇帝信任的太监担任,在军中起到监军作用,在大宋最忌讳的,就是手握兵权的统帅抗命,一有风吹草动,走马承受一道文书,有可能就直接报给皇帝,兵权说不定很快就被撤销,这点非常要命。
所以,章经略只好按兵不动,仅派出小队人马,进行骚扰性的试探攻击,但并无收获。
高守有些意外,以上不少属于机密级别,章经略却直言不讳,在今日的交谈中,都告诉了自己。
看得出,章经略心中有不少苦水,在生病虚弱的情况下,需要找个信任的人倾诉,种师道近日又忙于公务,于是找来自己做替身。
对于眼下具体军事战略,或朝廷与地方之间的复杂关系,自己了解不清楚,不想多说,但在“安内”上,高守有建议。
高守了解到,财赋、漕运这两个要害,间接受到申家控制,使得经略府难以施展全力,束手束脚,但申家权势力太大,直接拔除是不可能,因此章经略一贯施行慢慢削弱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