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儿知错了,孩儿这就去问清楚。”
听到颜许氏提醒,颜郢也反应过来。
因为,天英门弟子假如不是杀害颜守的凶手,她们来颜府见许鲎还勉强能被接受,当然,只是勉强而已。但天英门弟子如果就是杀害颜守的凶手,不管她们以什么理由来颜府找许鲎,这都有些难以解释。
可这又能说明天英门弟子就不是杀害颜守的凶手吗?
以天英门弟子的性情,颜郢却并不敢保证,这也是颜府必须弄清这点的原因。
不过,在看到颜郢想要转身时,颜许氏却立即拉住颜郢胳膊道:“不行,郢儿你现在是颜家的唯一希望,你不能再去见那些天英门弟子,还是娘去问问她们吧”
“娘……”
嘴中悲苦地轻唤一声,颜郢却不能拒绝颜许氏的要求。
因为,从小被灌输男尊女卑道理,颜郢也知道自己对颜府的重要性。因此心中即便再怎么不愿,颜郢也不得不看着颜许氏自己去书房找那些天英门弟子交涉。
而为了方便待客又要具保密性质,颜府书房也被安排在内院入口处,这样也使得颜许氏可以独自来到书房前。
来到书房后,颜许氏先是在门外稍稍整了整仪容,这才推门进入了书房中。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理……”
书房中,芡正带着贾堇围在书桌旁,毫不见外地教贾堇写字。
一边在桌面上写着字,贾堇却还要背诵《三字经》。
看到两人的样子,颜许氏就有些惊讶。因为颜郢即便也说了芡身边带着一个小女孩,但颜许氏怎么也没想到贾堇的年纪竟会这么小,而且两人竟然不用招呼就自己使用起颜府书房来。
“前辈……”
由于芡蒙着面,不知道芡的年纪大小,颜许氏只得对她使用敬称。
虽然早知道颜许氏进入书房的事,但直到颜许氏开口,芡才抬脸说道:“有事吗?”
“妾身……”
“吾知道你是颜守妻子。”
没等颜许氏将话说完,芡就直接打断了颜许氏话语。
被芡抢先一步说出自己身份,颜许氏额头上就微微有些汗色,只得侧身一福道:“前辈慧眼,妾身确实是颜守的……”
“有事吗?”
再是同样一句,芡又打断了颜许氏话语。
接连被芡中断自己说话,颜许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小看了天英门弟子。
或许为了许鲎,也是为了颜郢了安全,颜许氏可以独自前来面对天英门弟子,但她显然没考虑过天英门弟子究竟是怎样的人?她又该怎样与天英门弟子说话,只得说道:“前辈,妾身只想知道亡夫……”
“你想知道颜守是怎么死的?”
“……请前辈赐教。”
虽然又被芡打断了一次,但芡既然已帮自己说出了来意,颜许氏心中到也松了口气,顺势做出恳求。
芡却一脸满不在乎道:“颜守是被我们天英门杀死的,但却不是被吾杀死的。”
“这,……可以请问……”
终于从芡嘴中得到证实,颜许氏的双脸“唰”一下变白了。不是害怕,而是差点流出泪来。因为,颜许氏虽然早已知道自己丈夫已死的事,但至今还没看到丈夫尸体,怎么都有些期望。
现在期望终于破灭,颜许氏的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何况芡虽然说自己并不是凶手,但也承认了天英门的确是凶手,这也应证了颜许氏一开始的担心。
但芡可不管颜许氏心中是什么想法,继续漠然道:“你想知道天英门为什么要杀你丈夫?那当然是因为他想刺杀朝廷钦差,想用军队来袭击我们天英门弟子。军队乃是保家卫国的利器,他却想用来满足个人私欲,所以他该死。”
所以他该死
脑中“轰”的一下,在芡饱含斥责的话语中,颜许氏顿时有些说不出话了。
因为,颜许氏即便原本还想为颜守辩白一下,例如就说颜守答应刺杀天英门弟子乃是受东郡王贾垣唆使等等。但颜守即便真是受贾垣唆使用军队去袭击天英门弟子,可也同样是用军队满足个人私欲的行为。
不管是满足颜守的私欲,还是满足贾垣的私欲,或者说是通过满足贾垣的私欲来满足颜守的私欲,颜守都逃不了罪责。
因此摇晃一下,颜许氏就在身体一歪时,“扑”一下用右手撑住了墙面。颤着声音说道:“那你们为何来我颜府,难道……”
“难道什么?你想说我们杀了颜守,就不能来颜府办事?皇上杀了臣子,国家就不是皇上的了吗?”
不是颜许氏在迟疑,而是芡再次打断了颜许氏话语。
“臣妾不敢,只是……”
一次次被芡打断话语,不是说已经有所觉悟,颜许氏就有些惶然。
因为,颜许氏固然考虑过天英门弟子杀了颜守就不该轻易来颜府的事,但却没想过颜府挡不挡得住天英门弟子,官员挡不挡得住钦差,臣子挡不挡得住皇上的事。
依旧不等颜许氏说下去,芡就满脸轻视道:“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杀光你们颜府?”
为什么不杀光你们颜府?
终于听到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事,颜许氏心中就一阵狂跳,也不敢抬头,跪倒在地道:“请前辈赐教。”
“很简单,这不是我们想不想杀光颜府的事。而是大明公主虽然有懿旨我们可清除西齐城内的所有反对势力,但却没有给我们代行上意的权力。杀颜守是因为他触犯了大明公主懿旨,而杀不杀你们颜府,这却得朝廷来决定。”
“毕竟我们现在乃是朝廷钦差身份,不是江湖人身份,所以才不得不放过你们颜府。”
“谢前辈开恩。”
不得不放过颜府?
听着芡的轻描淡写般话语,颜许氏的心脏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因为,江湖人追求的是什么?追求的就是快意恩仇。
虽然不能说是万幸,但就因为西齐城中的这些天英门弟子现在都是朝廷钦差,不是一般江湖人,所以才不能以江湖规矩在杀了颜守后再将颜府灭门,只能遵照朝廷旨意办事。
因此反应过来,颜许氏就有些紧张道:“那你们……”
“你想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杀光颜府,或者说朝廷还会不会杀光颜府?”
“请前辈赐教。”
到了这时,颜许氏已经再不感到芡打断自己话语是种折磨了,因为她至少可代颜许氏说出自己绝对不敢说的话。
因此不仅仅是低头,颜许氏的整个身体都已伏在了地上。
第一次,芡好像想了想才说道:“虽然我们天英门如今不仅是钦差,同样也是江湖人,但江湖上并没有罪及妻儿的规矩。而江湖上即便也有斩草除根的说法,但颜守想要袭击的毕竟是身为朝廷钦差的我们,不是身为江湖人的我们,所以我们天英门是没有理由报复颜府了。”
“只是朝廷最后会不会处置颜府,会怎样处置颜府,那就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了。”
“谢前辈开恩。”
听到斩草除根几字时,颜许氏就差点晕倒过去,但幸好最后并不是个坏消息,颜许氏才勉强撑了下来。
而当芡说到不知道朝廷会怎样处置颜府时,颜许氏更是不敢多说半句。因为那不仅不是颜许氏该去过问的事,身为颜守的妻子,颜许氏也知道那不是芡能去过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