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霖重新回到这三栋“小别墅”的时候,大概是早上9点。
自从家门口发生了命案后,除了到派出所接受盘查外,他一次也没有回到过这里,而是找各种理由到外地暂避,防止惹祸上身。
如今望着这几间熟悉的平房,此时的他只有感慨万千,回到内屋,屋里还飘扬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是一种让他彻底沉沦、失控、癫狂的味道,更是一种让他幸福、安宁、满足的气味。
他认定这个女人才是自己的妻子,是平生所爱。至于老家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虽然长得并不丑,却丝毫让他找不到归属感,在自己的生命中,她只不过是一个始终无法离婚的陌生人。
家乡父老、包括父母只承认那个女人,而温九霖自己只承认这个女人,所以这两个女人都是自己的女人。
那个女人可以弃如敝屣,但为了这个女人,除了赚更多的钱,他还不惜杀人,何况是这个女人的丈夫——那个似乎比自己还强壮的男人。其实,杀人也很简单,让这个人喝下二斤白酒,陪他唱上几首动情的小调,然后从门后举起做工用的铁钎子,猛地一挥,再强壮的人也得立即毙命,不会例外。
最多再补上一钎子当作保险,这也多花不了两秒的时间。
为了这个女人永远属于自己,去干一件早已熟能生巧的手艺,温九霖几乎不用思考,也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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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来之前,他听说唐东洲到公安局自首了,这个老狐狸,居然会整出这么一件离谱的事,不为自己的弟兄考虑考虑,也应该为自己这个唯他马首是瞻的表弟考虑考虑吧。
这么多年,我为你赚了多少钱,扛了多少事啊?
唉,死到临头谁还会考虑别人,也怪不得他。至于唐东洲会不会供出自己所做的恶事还有这件曾经“辉煌”的业绩,温九霖几乎不用思考就心知肚明。
以前他年轻时曾经侥幸过,但现在早已知道下场,当自己看到那位李处长的第一眼,就知道宿命已无法逃脱,那道犹如闪电般的眼神,从一开始就径直穿过自己的五脏六腑,把自己瞧得个通透。
该来的始终会来,所以他接受现实,极为认真地配合调查,除了这个女人他不想隐瞒任何事。
他也不是一个特别擅长伪装的人,以自己低下的身份地位,本来就应该成为第一个怀疑对象,何况命案还直接发生在自己的家门口,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想到自己的嫌疑最大,可他们居然一句话也没问,那么只能说明自己无处可逃。
在这方面,温九霖还是足够聪明的。
今天回来做什么,收拾行李,大可不必了吧!重温一下这亲切的味道?徒增伤心。他是来拜祭的——
首先他点着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在关老爷神像前作了揖,人在江湖,义字当先,没有关老爷的庇佑,也没有自己的今天,更不能够混出人模人样。
然后,他又点着三炷香,缓缓地走出客厅,走向鱼塘,这里有两个亡灵,一个被自己打死沉塘的,一个自己下水淹死的,反正怎样死都好,死者为大,祝你们在阎王爷那里过得好。
做完这件大事,他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把脸去去晦气,然后端出茶盘和茶壶,顺带捎上一盒未开封的中华烟,静静地等待另一个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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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李一亭走到鱼塘边上的时候,远远便望见温九霖已经端坐在客厅前的平地上,慢悠悠地喝茶,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他的心里也颇为奇怪。
这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温老板。”李一亭打个招呼,温九霖站起身,摆手请他坐。
李一亭也不愚钝,他笑道:“看来温老板早知我来意。”
温九霖点点头:“那是当然,不过道明来意之前,是否可以做一会朋友,喝喝茶,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