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毕竟还奉有明室后裔,这么做怕是传将出去对朝廷的颜面不好吧。”
看着这位忧心忡忡的礼曹判书(注:相当于尚书),和赵持谦一党的司谏院(注:相当于唐宋时的谏台)正言韩泰东冷冷一笑:“崔大人大约没有看过《三国演义》吧,东宁现在就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跟这种打交道,本官都齿冷。”
“不管东宁是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手中有明监国的敕书,他们要回明人是名正言顺的,”说话的左议政宋时烈是这个时代朝鲜最有名的性理(程朱理学)学者、主张反清复明的思想家号称东国十八贤中的一人,除此之外他还是西人党首、老论党的首任党首,后世朝鲜人称他为宋子(??)或宋夫子(???),只见他眯起眼睛轻声轻气的说道。“这件事处理不好,日后就会成为明郑和清廷出兵朝鲜的借口。”
“明郑出兵?老大人是不是在开玩笑呢。”左赞成(注:相当于副宰相)南九万对这位下野后由复起的山林宰相充满了嫉恨,深以为挡了自己的道,因此抓住机会就暗暗阴损对方。“明郑远在万里海外,他们有力量对付朝鲜?”
“年前纵横在朝鲜与日本之间杀掠的海盗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宋时烈依旧软绵绵的回应着,但他的话却相当于一颗重磅炸弹。“又有谁能纵横海上?除了泰西的红夷之外,屈指算来也只有清国和明郑有这个力量了。”宋时烈顿了顿。“清国要想征讨朝鲜,自然不必如此做派,唯有明郑的嫌疑最大。”
“老大人真是老了,说糊涂话了。”南人党干将李瑞雨与相对持重的南九万不同,他简直是赤膊上阵。“明郑当时正受到清军的威胁,他们集结全部力量都不够呢,又怎么可能跨海远征日朝,这决不可能。”
“天下有太多不可能的是其实是可能的。”宋时烈说了一句很绕口的话。“当初明郑或许是不可能,但你们想想,倭寇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不就是在明郑遭到清军入侵的前夜吗?还打着丰臣氏余孽的旗号,这是骗谁呢。”
“也许只是巧合呢?”还是有些人不敢相信宋时烈的揣测。“或许丰臣氏的余孽躲在某个海岛上,看到朝廷和日本方面都重视起来了,这才缩回去的。”
“躲在哪个海岛上?”宋时烈似乎有着舌战群儒的气势。“东宁不就是一个大海岛吗?”
“老大人的话偏题了。”赵持谦见到宋时烈的做派就一阵的牙酸,因此特意出言提醒道。“明郑是不是年前掠边的海盗咱们没有证据,现在关键是,怎么答复对方要人的要求,正如老大人自己说的,明郑跟清军一样不好对付,该如何做才能滴水不漏呢?”
几位堂上大臣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金万重憋出一个主意来:“还是老办法,拖吧,明郑主要是来贸易的,等该卖的卖了,该买的买了,仆就不信他还会待在济物浦不走,等他们临走了告诉他们下一次请到济州去,否则就当入寇的贼船剿了,只要他们不来济物浦,不威胁京城,兴许一次两次之后他们自己也不会提了,如此(清廷)朝鲜参领那边也好交代。”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的。”宋时烈依旧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这样只能把事情押后,并不能彻底解决,不如多多少少还给他们几个,想来大家都有一个反清复明的宗旨??????”
“不妥,不妥,老大人这样说岂不意味着朝鲜又要给自己头上加一个太上皇在。”李瑞雨又跳了出来。“就算本朝有反清助明的心思,但暗地支援是一回事,公开勾连是另一回,千万不要混为一谈呢,而且反清助明不过是孝庙的个人之见,也不是朝鲜的公论??????”
听到这,因为反清复明而被朝鲜孝宗忠宣大王简拔的宋时烈怒气上涌,也不够场合,一拂袖子,转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南九万阴阴一笑:“姜桂老而弥辛,老大人都已经是耳顺之年了,火气还这么大??????”
“算了,算了,”边上人忙打断南九万可能的讽刺。“还是正事要紧,拖能不能成效,这可是谁都说不准的,不如去问问那些入朝明人,他们愿不愿去东宁??????” @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