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还想着,这一二年间好生总结经验,提前帮着虫农摸索,谁晓得如今竟是一二年功夫都没有了,事情全数移交给了张待。
历史上,张待也只有那一个儿子张瑚靠着平邕州之乱有了名声。
而张瑚其人的功绩全在平乱、战事上头,还是三十岁以后,才渐渐声名鹊起的,并未听说他在治政上有什么能耐。
季清菱虽然只见过张瑚两三回,可看着对方的行事,也不觉得这是个多周全的人,哪怕礼数上找不出什么毛病——毕竟是勋戚子弟,教养得当——可本质上却是个极自我的人,并不会认真考虑旁人的想法。
以小见大,举一个最显而易见的例子,当日在自己已经屡次暗示夫君不在家,府上并不方便的情况下,张瑚还能毫不理会,每日着人将弟弟送过来,这其实已经是有些蛮不讲理了。
如果只是私下这般还无所谓,可若是在政务之中,也是这样的风格,那当真叫他整治起州中大小事体来,估计也不会细细帮着辖下百姓设身处地地着想。
顾延章倒不是很着急,只安抚她道:“这是避不开的,索性咱们家里头也有蓄养白蜡,还是头一个养的,遇上什么事情,也是头一个遇得,如果当真出了什么问题,李劲自会早早说来,我再上折朝中,看后来人如何解决吧。”
这毕竟是后话,提了一下,季清菱也没有再纠结着不放,只道:“先看看罢,还不晓得张舍人究竟是个什么才干,要是他当真做出来了事情,咱们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想了想,又算了算时间,问道:“五哥,朝中是不是要下诏,着你回京述职了?”
状元任官一年之后入朝面圣述职,乃是惯例,顾延章从赴任到今日,早一年有余了。
顾延章点了点头,道:“原本开春就该有诏过来了,想来今岁朝中事情多,暂未来得及管这事,今次赣州城里头流民数万,估计要等到一应都安置好了,才好宣我入京。”
季清菱犹豫了一下,道:“咱们这回觐见,要不要收一收?”
她没有把张待分权抢功的举动放在心上,相反,她是乐于见到对方来抢功的,最好把五哥的风头压下去一些,才是好事。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眼下五哥要紧的事情,已经不是得功,也不是升迁了。
与普通初任得官的新人不同,顾延章虽然才赴任一载有余,可立下的功劳,已经足够好几个选人转官了。
大晋官制,靠战功升职的武官权且放在一边,文官由低到高,分做选人、京官与朝官。
其中选人与京官的官品,由从九品到从八品。所谓京官,并不是指在京中任职的官,而是指在京中挂名的官,而选人又叫做幕僚官,是挂名地方的官员。
选人选人,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时下有一句话,叫做“永沦选海”,用的一个“沦”字,其中道尽了选人转官的心辛酸与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