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说没有变动。
问到此处,另有两名大理寺的吏员自外头进来,手中提了个盒子,禀道:“顾副使吩咐要拿今日那伤人的匕首来,便是此物。”
一面说着,把那盒子打开,果然取了支匕首过来。
顾延章虽说早从仵作的验查文书上得知了详情,此时依旧上前两步细细看了。
这东西瞧不出什么材质,匕首柄处乃是木制,刀身虽然不厚,倒是挺结实的,整个只有半手长。不知是不是今日斩耳朵斩的,匕仞处已经有打卷。
他拿布包着匕首挥手试了试,复又问道:“那猪耳朵呢?”
提盒子的吏员忙把那木盒的第一层格子提出来,露出第二层放着的东西——乃是小半只猪耳朵,已是修得同人耳相似的形状。
一时另有一名吏员取了把寻常匕首过来,顾延章接过,着人把那猪耳朵钉在墙上,自己拿那形制差不离的新匕首自上而下劈斩了一回。
这匕首刃已是磨过,却只是寻常材质,并非削铁如泥的利器,那猪耳朵又是肉,虽有墙支在半空,到底并无东西垫着,不好受力,被他这样一斩,竟是把刀刃卡在了一半。
他试了一回,便把那匕首放在一旁,指着那柄凶器问李大田道:“这匕首可是你的?”
李大田叫冤道:“着实与小人无关,小人碰都不曾碰过!”
顾延章复又问那李升道:“他是如何使的刀?”
李升回道:“自上往下斩的。”
顾延章又问道:“他斩了几下?”
李升想了一下,道:“斩了一下。”
“斩下来之后?”
“我见得不对,冲上前去要拦,只他年轻力壮,挣得开我,一下把那耳朵扔进了火盆里。”
顾延章道:“当时他哪只手拿的刀,如何斩的李程韦右耳,从哪一处往前跑的,你拿着学一回。”口中说着,脸已是转向一旁,示意吏员拿一根木筹出来,又叫了个同李程韦身量差不多的随从上前站着。
李升看了方才顾延章的动作,又听他如此说话,不知怎的,面上已是浮起了一层虚汗,此时接过木筹,寻了个位子站着,蓄了口气,捏着那木筹冲得上前,挥手对着站在李程韦站立之处的随从右耳用力一斩。
他比李大田高上半个头,此时手中持着木筹,已是斩到那吏员面前,眼见就要搭到其人耳朵上,那吏员却是无法自控地往后一躲,双手捉住了他的右手。
李升急急住了手,连声道歉。
看到此处,场中许多人已是品出了些滋味,张敛更是微微颔首。
顾延章又问道:“你说李大田斩下了耳朵,你上前拦之不住,叫他挣得开了,把耳朵一下丢进火盆里,那你是如何拦的?”
这一回,李大田终于被放了出来,按着李升口中所说站到了那个位子。
顾延章问道:“你去拦时,李大田是面朝着着李程韦,还是面朝着你?”
李升犹豫了一下,道:“是面朝着我。”
“再学一回。”顾延章命道。
李升只好站到李大田面前,右手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想了想,又把左手搭了上去。
“他是到了火盆旁扔的耳朵,还是远远扔的?”
李升张了张嘴,忽然又闭上了,道:“……到了火盆旁扔的。”
顾延章道:“他扔完之后又是什么动作?”
李升道:“他才转过身来,面像我们,外头几个官人就进来了。”
他才说完,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只是一时琢磨不出来。
顾延章复又问了几个问题,听他一一答了,又把一旁吏员的记录拿来看了一遍,叫人读给李大田听,因知那李升识字,便给他自己去细看,确认无误之后,又叫他签字画押,另叫李大田按了手印画押。
等到此处一应办得妥当,外头终于进得一个来,道:“那一头已是审得差不离了,只杜评事听说此处要提犯人,便亲领了过来。”
不多时,果然杜檀之与几个方才审案的官员带着李程韦走进门来。
那管勾牢狱的官员见了杜檀之,总算松了口气,上得前去,站在了他那一边。
杜檀之上前同顾、张二人见过礼,也不再多言,只是指着李程韦道:“人已是就在此处。”
李程韦一手护着耳朵,脸色十分苍白,步履蹒跚得进了牢门。他远远就看到对面两个各着绯、绿官服的人,连忙上前见礼,等到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忽见得对面那一张熟悉的脸,刹那之间,连心跳都漏了一拍,脑子里头轰了一下,竟是有一息功夫忘了张口。
幸而他到底是个老练的,很快反应过来,照着行了个礼。
顾延章道:“多日未见李员外,你身上带着伤,我便不啰嗦,免得耽搁了休养,只要问几句话,你据实答了便可。”
李程韦连忙道:“小人必定据实而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延章问道:“你说李大田手持匕首斩了你的右耳,可是这支匕首?”
李程韦道:“正是。”
顾延章又道:“他是如何斩的?斩了几刀?”
李程韦道:“他冲得过来,从我头上劈了一下,只斩了一刀。”
顾延章问道:“当时你站在何处,他站在何处,你家管事李升站在何处?”
李程韦上前踩到了地方,道:“小人当时站在此处。”
又指着三两步开外,道:“李升他站在此处。”
说到此处,眼睛在牢中转了一圈,想要找李升,却是没有寻见人——原是已经被吏员带了出去。
他只好又指着李大田,犹豫了一下,指了交椅那一处,道:“他站在那一处。”
顾延章问道:“他是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