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那义举之人不宜得官身,微臣所想,与太后并无二致,此人才、能俱佳,亦有急智。”
“只我朝自太祖始,殊未有过女子为官,论及从前,上至尧舜、下及齐朝,也未得听说过……”说到此处,范尧臣竟是还略略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很是迷茫的老脸,“难道太后欲开天下之先河,另设女子为官?”
什么女子为官?
张太后一愣。
如同掉了一回个一般,如果说方才莫名其妙的是范尧臣,此刻那个不解之人,就变成了张太后。
范尧臣做戏做全套,此时也不介意多褒奖两句,下一下上头那人的脸。
他叹了一声,道:“不过这个季氏,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臣见得京都府衙递上来的折子,才知其时尚有工部勾院之子在场,此子月前才得了太学举荐入朝为官,另有学士院中两名官员,遇得此事,却只顾在后头干等……”
张太后全不知来龙去脉,此时当真是听得一头雾水,幸好还抓了重点,问道:“什么季氏?”
范尧臣便道:“乃是京畿提点刑狱公事顾延章之妻,其父原任延州钤辖,因延州城变,一门父子已是殉国了。”
他还不忘补了一句,由衷赞道:“不愧是将门虎女。”
不过寥寥几句话,范尧臣说得抑扬顿挫,又夸得这样饱有感情,叫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这季氏是他多年失散在外的女儿。
张太后茫然之余,听得“延州”、“季氏”,偏又觉得甚是耳熟,狐疑地转头看了身后人一眼。
崔用臣小心凑上前道:“原是在延州城中救人那一位,张家小公子与她颇有两分亲近,前一阵还常与她家行走。”
下头范尧臣已是又道:“那季氏如此义举,正能涤清民风,一荡浊气,京都府衙特给其请了封赏,臣已是发给礼部酌情议定,却不知有何不妥?”
事关女子封诰、赏铜、赐田,自然是交由礼部议定,范尧臣此举合情合理,哪里能有什么不妥?
张太后一时卡了壳,只好道:“并无差错。”
好容易得了理,范尧臣哪里会轻易放过,他沉声道:“此事除却论功行赏,一般也要追罚——都水监上折自陈运送巨石乃是为治水所用,可按其从前递上来的章程,另查工部划拨,其中物料,却并无巨石,更有人亲眼所见,那都水监未得朝廷准核,已是用了一样唤作‘浚川耙’之物,如此妄为,却不知是得了谁人授意?!”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在场之人,便是后头立得同柱子一般的黄门,也没有不知道其言下之意的。
一直袖手在旁的黄昭亮,此时却忽然开口道:“都水监司水利之事,虽是上书奏请用新法治水未得回复,却不能因此便不行事,想来都水监也是无心而为,不当重罚……”
他这一句话,看着是为张瑚开脱,可实际上,却是把调子给定了下来。
——不当重罚,那就是要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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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不罚的,自然不可能当殿论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