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还未来得及招呼,对面赵昉脸上登时红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拘拘束束地行了个礼,嘴唇嚅嗫,跟着叫了一声“季姐姐”,复又小心翼翼蹭到边上,对着张璧道:“我也不识得她家,来这里吃饭,是不是不好?”
张璧满不在乎地道:“又不是旁人。”
拉着人就上得前去,很自觉地指了张旁边的椅子叫赵昉坐,自己又挨着季清菱坐了。
“你是哪家的?可有什么东西吃不得?”季清菱听得名字,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哪个“赵昉”,只以为是哪一门与张璧往来的宗室子弟。
赵昉的脸更红了,连连摇手道:“我没什么不吃的东西。”
再道:“我是……我家远得很,也不在京中。”
含含糊糊带了过去。
他这一处不愿意说,另一处又被张璧扯着说话,季清菱便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时叫人给他两端了矮桌矮椅来,又对着张璧道:“先吃了饭,一会再给你把那两只带过来。”
等到新上了菜,又叫秋月带着两个小丫头过去看着他们吃了饭,自己则是把下头伺候的张家人给叫了进来。
这一回伺候的竹砚已是急得不行,见了季清菱,忙把事情前后说了。
原来今日国子学中授课的魏先生忽然坏了肚子,他课才上到一半,短短片刻功夫,忽然就上吐下泻,不得已只好匆匆走了,叫了教习来盯着学生们好好在堂中温书。
然而先生一走,学中就闹翻了天,没多久,便走空了大半。
张璧自己本性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无事也要生出三分事来,此时见旁人都跑了,他如何肯留?便撺掇着赵昉同他去金明池外看张瑚用浚川杷清淤通渠。
听得是在新郑门外,赵昉哪里敢去,忙不迭摇头,竹砚也吓得心都颤了,他见这一回是定然留不住人,倒不如去个安全的地方,索性就提了来顾府。
正好前一日先生正讲书说到庄子见惠子,张璧脑子里头倒没记得旁的,只记得里头那鵷鹐非梧桐不止,非练食不食,非澧醴泉不饮。
他登时想起季清菱家中的两只肥鸟,吃东西也一般挑得很,若是拿几种吃食混在一处,它们便把黄色的米挑出来啄了,旁的俱是不吃。
他说与赵昉听,赵昉只做不信,今日得了机会,便要带他来看。
季清菱听得竹砚说完,回头看了看漏刻,见距离国子学正经下课尚有一个多时辰,此处吃了饭,再看一回鸟,收拾收拾回去,坐不得多久便要下课了,于是对着竹砚道:“那魏先生还回不回得来的?就无旁的先生能帮看一看了?”
竹砚道:“听说不单是魏先生,今日学中先生俱都得了病,全数送去就医了。”
他才说完一句话,外头一直不曾散开的云层黑压压地沉了下来,只听“轰”的一声雷响,竟是又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