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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身世(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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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儿?”

玉初突然转过头来,双目血红,痛苦的低唤道:“师父…”

广尧与他平视。

“阿初,你也不想看着夭夭死,不是么?”

玉初眼中痛楚更甚,却无言以对。

广尧走过去,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眼中虽有不忍,却还是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没办法,我们谁都不知道宁晔给她用了什么药,她也等不了了,现在只有宁晔能救她。”

玉初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痛不欲生。

为什么是宁晔,偏偏是宁晔。

把她交出去,就意味着,他将…永远的失去她…

“师父…”

他语气脆弱,竟有祈求之色。

“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广尧摇头叹息。

“阿初,她没多少时间了。”

这仿佛是一个催魂令,瞬间将玉初打入无间地狱。

广尧不忍,却还是不得不说。

“她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毒发丧命,多耽搁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险。”

他看向燕绥。

燕绥会意,道:“阿初,把璎璎交给我吧,我带她去重音。”

让玉初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交给其他男人,这太残忍。

他走过去,将苏浅璎抱起来。

玉初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满目苍凉竟有泪光闪烁。

燕绥一震,抱着苏浅璎的手却没有松懈。他咬了咬牙,硬是将他的手挣脱开,大步往外走。

玉初饱含痛楚绝望的声音传来。

“舅舅…”

燕绥再次一震。

他第一次这么叫他。

闭了闭眼,燕绥抿唇,还是走了出去。

小萱震惊方才听到的一切,却知道此时当务之急是要带燕绥找到方才那个人,所以她连忙跟着去带路。

广尧走到玉初身边,道:“我帮你把手指接上。”

用冰和药物虽可以保存断指,但冻久了血液凝冻骨头受冻,就算以后接上,会连着整只手都疼痛难忍。

玉初麻木的坐着,不说话。

他一直盯着燕绥离去的方向,直到对方身影即将在他眼前消失,他猛然站起来,就要追出去。

广尧伸手一点,他便立时动弹不得了。

广尧再次摇头叹息。

“痴儿…”

……

燕绥抱着苏浅璎还未走出王府,就见一阵风过,一个身影间断性的闪动,眨眼间就来到他面前。

府中暗卫同时出动。

燕绥却已看清来人是谁,“墨玄?”

小萱脸色一变,连忙喝止暗卫,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墨玄已经看清燕绥怀中的苏浅璎,脸色一沉。

“把她给我。”

燕绥却道:“她毒发,只有宁晔能救她,我现在要带她去重音。唔,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或者去看看宫中那个小皇帝。”

墨玄面色沉凝如霜。

他没问这是怎么回事,大约也能猜得到。

燕绥见他满面阴沉就知道他动怒了,苍雪山的人,可都是极其护短。

“你还是在这里看着阿初吧,他现在这个状态,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重音那边,你去跟宁晔交涉也不太合适,还是我去吧。放心,他舍不得你的宝贝徒儿死的。”

燕绥说得在理。

以墨玄帝尊的身份,如果带着苏浅璎去求宁晔解毒,那就有点以长者身份逼迫施压的味道了。尤其是,如今战事已起,墨玄夹在中间有些尴尬。而且宁晔的目的明显,用不着那么大张旗鼓的像是要逼宫的样子。

其实燕绥是不想去重音的,他实在不想看见舜英那个变态的女人。但是有轻重缓急,墨玄师徒必须得留在这里。

玉初伤重,宫里那个小皇帝怕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两人随便那个出了事儿玉照都得动荡不休。

墨玄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他沉吟半晌,终究道:“劳烦燕谷主了。”

让这老头儿说句软化可真不容易。

燕绥此刻却没任何胜利的心思,他带着苏浅璎出了王府,跟着小萱来到一个地方,然后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温柔含笑,面若好女。

萧怀离。

果然是连环计。

萧怀离见到他好像有那么几分意外,随即温和点头。

“燕谷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燕绥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萧丞相身份贵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能有这般的闲情逸致跑来玉照,真是让本谷主意外啊。”

和舜英有关的人都莫名让他不喜。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折腾个萧怀离看着温和无害,却是个心思极深之辈,都不是什么善茬。

萧怀离依旧不动气。

“我若不来,苏姑娘只怕就香消玉殒了。”

燕绥眼神冰冷如霜。

萧怀离笑意如水。

“燕谷主既然来到这里,想来宸王已有决策。时间有限,就别再耽搁了,请!”

他姿态优雅,十分谦和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浅璎体内的毒耽搁不得。

玉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浅璎就这样死去,所以即便再不愿,他也不得不答应宁晔的要求。

这一路上,必然会收到玉初和苏浅璎退婚的消息。

他笃定。

燕绥很像将这个人的假面撕碎,却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当真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憋屈。

他对小萱道:“你可以回去了。”

“是。”

小萱担忧的看了苏浅璎一眼,匆匆回到宸王府。

广尧的出现让她知晓自家主子和未来王妃的关系,那般违背世俗伦常的关系,若是昂朝中那些大臣得知,不知会闹出多少风波来。

……

墨玄走进屋子的时候,便看见广尧正在为玉初缝接断指,玉初神色疲倦的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样子仿佛丢掉魂一般。接骨之痛,没有多少人能面不改色的承受。即便是睡着,也不可能心如止水。

然而对于一个已经心死的人,所有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

墨玄不禁轻叹。

广尧知道他来了,为玉初接好断指后才起身,恭敬道:“师父。”

墨玄走过去。

“他怎么样?”

广尧道:“过度疲惫,元气大伤,又怒极攻心损伤心脉,需要静养。”

其实身体的伤还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已心灰意冷,若就此自暴自弃,那才不妙。

突然想起来什么,广尧面有惊色。

“师父…”

“我早就知道了。”

他指的自然是玉初和苏浅璎之间的事。

苍雪山消息闭塞,一下山自然知晓两人被赐婚一事。广尧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一听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松了口气,又面有愧色。

“师父,弟子…”

墨玄此时才看向他,观他神色便知他是知情人。

“你倒是瞒得好。”

广尧没否认,道:“师父疼惜小师妹,弟子也不忍她受委屈。她和阿初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青梅竹马。夭夭若能与他终成眷属,弟子相信阿初不会辜负她。师父,这不也是您最希望看到的么?”

这番话虽有偏心之嫌,却也是实情。

玉初的苏浅璎的心思昭然若揭,他都看在眼里,自己徒儿的人品,他自是信得过的。

墨玄没接话,又问道:“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广尧道:“不负师父所托,找到了无涯还,已将地心之火沉如海底。”

墨玄点点头。

“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道:“这里我看着便是,你入宫看看吧。”

玉初已经倒下,若玉珩再有个三长两短,玉照必乱。

“是。”

……

玉珩本就有痼疾,今日发生的事一波接一波,他不堪重负,吐血后一直昏迷不醒,太医们焦头烂额,却束手无策。

几个月前才病发了一次,好容易稳定下来,这一次比上次更重。整个玉照国,除了宸王玉初,谁都没办法。可今日玉初离开的时候,许多人都是看见他的神情的。

两人如今矛盾冲突,而且看玉初那个样子,自己也伤得不轻,如何进宫为皇上诊治?

整个王朝最尊贵的两个人同时身处困顿,消息根本就无法封闭,不出半日,朝中大臣必然一一知晓。

就在这时,广尧出现了。

早些年广尧代表墨玄主持四国会盟,许多人都是认识的,尤其那些护卫彝斓殿的侍卫们,一见到他立即满脸喜色,直接就将他带去了甘泉宫。

太医们还在商量着该怎么办,后宫妃嫔被堵在甘泉宫外根本进不来。

玉珩寡淡女色,一向不喜欢后宫妃嫔在自己眼前晃悠。小安子带着侍卫守在门口,谁都不敢擅闯,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广尧真人驾到——”

高呼声让还在商议的太医们齐齐住了声,还未反应过来,广尧便已走进来。他看似走得很慢,却眨眼间就来到了跟前。

百步千影。

众人这才回神,连忙行礼。

“见过广尧真人。”

广尧淡淡一抬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然后走到龙床前,看了眼紧闭双目面色惨白的年轻皇帝。

手指一动,银线便缠住了对方手腕。

玉珩这一身病怎么来的,他也清楚。多年前留下的病根,本就不好治。再加上国事操劳,忧心过重,更是雪上加霜。这样的身体,适合静养,不可受刺激。

显然,今天这么一出,让他大受打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广尧叹息,内力通过银线传入玉珩体内,很快,玉珩悠悠转醒。

“醒了,陛下醒了。”

小安子惊喜的说道。

太医们也都松了口气。

玉珩刚睁开眼睛就要起床,“阿初…”

“陛下受痼疾侵扰多年,今日又急怒攻心,病情加重,还是好生休养比较好。”

一个声音传来,淡漠出尘,带着几分透彻俗世的空灵味道。

玉珩一怔,顺着声音看过去。

他是见过广尧的,此时见他端坐的闲散姿态,目光便是一亮,随即急急道:“广尧真人,阿初怎么样了?他的手…咳咳…”

一句话未说完,他又咳嗽起来。

小安子连忙又去给他拍背。

见他这个模样,广尧心里那股怒意也消散不少,提笔写下药方,交给太医,让他们去抓药。

太医们领命去了,整个殿内就剩下寥寥几人。

玉珩希冀祈求的看向广尧,“阿初,他…”

广尧神色淡漠,“人是死不了,不过,心死了。如果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儿,也离死不远了。”

玉珩一听,方才稍微红润的脸色立时一白,他眼神痛楚,颤巍巍道:“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他…”

广尧能理解玉珩对玉初的那种保护欲,但不能接受他的所作所为,所以神色自然也不那么友善。

“陛下可知,若师妹真的就此陨落,阿初会如何?”

玉珩不说话,眼中交织着痛苦悔恨和自责。

广尧也不再继续刺激他,站起来道:“阿初的手指老夫已为他接上,陛下若是真的后悔了,就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阿初还没醒过来,这时候若再出什么岔子,才真的是走投无路。”

他转身欲走。

“广尧真人。”

玉珩唤住他,犹疑道:“她…如何了?”

广尧知道他问的是苏浅璎,神色越发淡漠。

“或许陛下应该祈祷她早日醒过来。那样,说不定阿初就不会那么恨你了。”

玉珩一颤,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看着广尧离去,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想起今日上午玉初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只觉得满心悲凉凄怆,悔不当初。

小安子看了看他的脸色,不忍他如此自责,便小声道:“陛下切勿担心,奴才听说帝尊已经亲自下山,云梦谷的燕谷主也来了,他们一定有办法能救苏姑娘的。”

玉珩却没那么乐观。

血砂何其霸道?若是能解,这么多年墨玄早就替苏浅璎解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而且他觉得广尧话中有话,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冷安,怕是情况不容乐观。

“吩咐下去。”他抿着唇,眼神黝黑,有冷芒闪过,“查一查最近九庸可有来历不明的人出现,一经查获,直接羁押入天牢。”

他翻过上古典籍,知晓苏浅璎身中血砂之毒。随之又不那么困难的查到了关于云梦谷的禁术。再加上玉初去云梦谷,又言辞闪烁三缄其口。

他便有猜测。

彼时心中焦虑担忧,未曾细想,宫中怎会有关于云梦谷禁术的记载?显然,这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还有…”

他眼底划过一丝杀气,“去查一查,最近藏书阁可有什么异常情况,谁去过,呆了多久,看了什么书…事无巨细,全都给我查清楚。再有,后宫那边,盯紧点。”

“是。”

小安子立即吩咐下去。

然而当晚,后宫就传来消息,梨美人自杀了。

玉珩的密探也查清楚了事情缘由。

就是这个梨美人,她前几日去藏书阁借书,趁为她找书的宫女不注意,将记载云梦谷禁术的羊皮纸,放在了用锁锁住上古典籍的盒子内的夹层中。

显然她已预料到此事迟早会被查出来,所以在御林军准备抓她的时候,她便直接服毒自尽。

玉珩得到消息,只是冷笑。

“丢入乱葬岗。”

“是。”

随后他又得到消息,苏浅璎被燕绥带去了重音,显然,那个梨美人,是重音安插在玉照国皇宫的探子。

皇帝旧疾复发,罢朝,却并未懈怠朝政。再加上墨玄和广尧都来了玉照,这让惶惶不安的大臣们,也稍稍心安。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仍旧不知道玉初和苏浅璎的那一层师叔侄的关系。

第三天晚上,玉初醒了过来。

广尧总算放下心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代表还有希望。

玉初一言不发,直接去了皇宫。

玉珩刚喝完药,听到禀报,十分意外且惊喜。

玉初走进来,隔着一段距离,面无表情的看着靠在榻上准备起身的玉珩,眼中已无当日憎恶,更多的是疲惫和失望,以及微微陌生。

“阿初…”

玉珩眼神一紧,准备起身的动作便跟着一僵。

玉初沉沉的看着他,眼神如同雾霾,然后他开口了。

“我从未设想过,费尽心思要杀我所爱之人,拆散我们的人,会是你。”

“我的…大哥!”

玉珩如遭雷击,脸色骤然雪白。

“阿初…”

宫人早就退了个干干净净,此时殿内只剩下二人,冷风悠悠的吹进来,空气里仿佛还听得见水凝结成冰的声音。

玉初面色惨痛。

“当初父王被陷害,荣亲王府满门抄斩,是你暗中救下我。送我离开的时候,对我说,这皇宫太大太寂寞,四面都是敌人,一年四季吹来的风都是冰刀…只有我们两人是骨血至亲,世界这么大,唯有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你这一身的病是因为我,冯太后步步紧逼,你处处忍让,也是为了我。”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一心为我的大哥,变了?他竟要杀我最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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