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丹彤死了,他一死干净了,却给广州留下无数的麻烦,先是一个封疆横死,必须要给朝廷一个理由;二是这城门坍塌的原因,必须要给朝廷一个解释;三是他留下的麻烦,还要有人去处理。
见黄丹彤非是他杀,两广总督耆英也就没了心思,慢吞吞的回到了总督府,结果还没进门,就碰上了一脸急色的潘仕成。
“德畬,何事慌乱?”
自己这个得力属下,一向都是温吞吞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做官的失了心境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那黄丹彤擒了云南杨家的长子,我想探探情况,却被狱卒拦了下来,正要去找巡抚大人呢!”
这话说的就虚了,你荔香园潘家是广州第一家,黄丹彤的事能不清楚?望着满脸急色的潘仕成,耆英有些不解。
潘仕成脸上的急色不似伪作,黄丹彤已死,现在提这事儿,难道就是为了杨家的老大?
想起十几天前失踪的潘桂,潘家掩盖死伤二十多庄丁的事情,耆英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这黄丹彤的死还有内情?是杨家人下的手?
潘桂、黄丹彤,杨勇之事难道是两人谋划的?杨家老三来广州救大哥,掳了潘桂找黄丹彤要人,结果在黄丹彤这里碰了钉子,就痛下杀手?
黄丹彤死的地方耆英是看过的,想起均匀倒塌的城墙,里面的疑点颇多,看来这事儿可有的讲究了,难道这杨勇已经被黄丹彤害了,这才引得杨家动手?
想到失踪的潘桂,焦急的潘仕成,耆英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猜测归猜测做不得数,没有铁证这案子,耆英绝对不会栽到杨家头上。
大清是满人的天下,死一个汉官没什么,但绝不能因为这事儿让圣上丢脸,这就是耆英的处事原则,这也是他为什么与洋人签了无数和约,被满朝清流戳着脊梁骂,依旧能封疆一方的原因。
“这黄丹彤好大的官威,走咱们去看看。”
杨家弄了一个疯子过来,行事不计代价,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一个封疆了,潘仕成这个圣上封无可封的二品大员,可不能再死了,万一真和他想的一样,城外那个杨猛再对潘仕成下手,那自己也该倒霉了。
有了总督大人到场,杨勇被顺利的弄了出来,望着已经不诚仁形的杨勇,耆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黄丹彤该死啊!
一个沟通洋人的罪名,就能这么胡来,这人如果只是个寻常商家也就罢了,这云南杨家可是圣上亲笔点的楷模,就这么对待人家,丢的是圣上的脸面。
“祸事了!”
也不顾杨勇身上的恶臭,潘仕成上前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没死!
再看杨勇的身上,无数的伤口已经生了蛆虫,广州湿热,闷在地牢里这么多天,他没死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找人医治,你不是认识洋医吗?一并找来,莫让这灾星死在总督府!”
耆英见潘仕成愣在了当场,越发的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现在这杨勇已经成了灾星,万一他死了,杨家那里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大祸呢!
耆英这一提醒,潘仕成也回过神了,对耆英找来的郎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住杨勇的姓命,自己则是一路小跑,出了总督府。
望着失措的潘仕成,耆英的心里也在算计着,黄丹彤这个匹夫,招惹人家的时候,也不看看人家的背景,这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到了自己手里,云南杨家可要好好的探一探了。
找来幕僚让他们去打听云南杨家的底细,耆英也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支老参,小心的切了一段须子,用来为杨勇吊命,现在情况不明,杨勇还是活的好。
至于黄丹彤的案子,怎么着也要办成铁案,庚子年洋人打过广州,把城门坍塌的事情推到洋人身上,再处罚一些掌管工事的官员和工匠,这事儿必须得在自己这里了结,决不能让圣上失了脸面。
转身下令让人控制住黄丹彤的长随,这事儿自己还得问一下,别漏了要紧的东西。
先期给杨猛传话的那个书吏,把杨猛威胁黄丹彤的事情说给了耆英,这云南杨家好嚣张,说什么做什么,还真没有王法了!但这些话万万不能传出去,这书吏必须解决掉。
耆英碰碎了一个茶盏,将责任推到这书吏身上,支使自己的督标把这位嘴漏的书吏,直接打死在了堂外,黄丹彤手下知晓事情始末的人,就算没了。
想到杨猛当曰说的,要杀黄丹彤阖族,耆英也有些脊背发凉,这杨家是个什么来路,这人神共愤的事情,岂是能随便乱说的?
听到了这些话,耆英也留心了,派人手前往黄丹彤的老家打探情况。
督标带回来的消息,可不怎么好,广州城的云南商人,除了杨家还有不少,杨家的大致情况,被督标们摸了个大概,最让人心惊的就是杨猛的诨号,滇地呆霸王!
一听这个名号,耆英的脑子都炸了,杨家的那个家主杨士勤,真不是个东西,派个傻子来广州寻仇,到时候把事情一推六二五,剩下的全得自己来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