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向将士交代?我怎么向将士交代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和来护儿、陈应良和云定兴等卫府将领一样,听了不肖女婿转述来的裁减赏格问题,老奸巨滑的王世充也是脸色大变,当场就哀嚎出声,哭天抹泪的不知所措,还向陈应良埋怨道:“贤婿,你好歹也是右武卫大将军,朝廷重臣,怎么也不开口反对反对?削减了给将士的赏格,这叫我们以后带兵打仗?怎么让将士为我们卖命?”
“开口反对反对?”陈丧良苦笑了,苦笑道:“陛下开了金口,连宇文柱国、荣国公、冯老将军和屈突老将军都不敢进谏劝阻,我这个昨天才当上大将军的后生晚辈,有那个胆量站出来当出头鸟吗?岳父,你总该不会想让我这个女婿,连你的外孙都来不及见上一面,就直接人头落地吧?”
王世充的表情更哭丧了,半晌才绝望的问道:“那裁减多少赏赐?总不会连平时普通战事的赏赐都不如吧?”
“还没有议定。”陈丧良无奈的答道:“陛下让宇文柱国领着我们几个重新商议赏格,有了结果再上报朝廷讨论,宇文柱国今天还有大事要办,可能过上一两天才商议。”
“贤婿,那你可要多为将士争取一些赏赐。”王世充赶紧说道:“贤婿,你也是带兵之人,应该知道麾下将士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吧?这军功赏格如果给低了,寒了将士之心,以后难以治下不说,说不定还会引起哗变!”
“岳父放心,小婿自然会尽力。”陈丧良安慰了一句,又低声说道:“岳父,小婿今天来向你知会此事,除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外,再有就是请你尽力约束军队,千万不要让军队乱传什么谣言,更不能让麾下士卒闹事,这里可是东都洛阳,皇帝陛下也正在城中,岳父你麾下的士卒如果在这里闹事,后果如何,相信就不用小婿提醒了。”
擅长拍马屁的王世充当然明白这层厉害关系,连连点头之余,王世充还反过来安慰女婿道:“贤婿放心,岳父我在治军方面还算有点自信,只要赏格不是扣得太严重,我就有把握约束好军队,大不了就是暗中许诺军队,下次再有什么战事允许士卒不必上缴战利品就是了。”
陈应良也点了点头,对王世充的治军本领也确实有点信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世恽和王仁则父子却突然急匆匆的冲进了大帐,王世恽刚进帐就大喊道:“贤弟,坏事了!城外有军队在营内闹事,有可能哗变!咦,贤侄婿你怎么也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那支军队在营内闹事?”陈应良的脸都白了,生怕是右武卫或者自己的谯彭嫡系闹事。
“左屯卫!”
王世恽的回答让陈丧良松了口气,然后王仁则又满脸疑惑的问道:“堂妹夫,听说左屯卫营内闹事,是因为有士卒传言这次雁门大战不给赏赐,士兵才包围将领讨公道,雁门大战不给赏赐,真的假的?”
“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陈应良心中更惊,嘴里则矢口否认道:“胡说!谁说雁门大战不给赏赐?别乱传谣言,动摇军心!”
不分尊卑的呵斥了大舅子,陈应良又赶紧转向了王世充,说道:“岳父,小婿得马上去右武卫大营和谯彭大营稳定军心,避免他们受到左屯卫营地闹事的影响,你也马上传令全军,宣称绝无此事,禁止任何谣言的传播!”
事关重大,王世充也不敢怠慢,赶紧点头答应,陈应良则匆匆出帐,领了几个随从打马直奔邻近的谯彭营地,到了谯彭隋军的营地后,陈应良连大营都来不及进,直接就在营前大声宣称雁门大战不给赏赐纯属谣言,要求谯彭将士耐心等待朝廷颁赏,更不得随意听信和传播谣言,避免动摇军心,然后又匆匆命令了马三宝和阚稜等将小心约束队伍,安抚士卒,接着又直接冲向了远处的右武卫营地。
离开谯彭大营冲向右武卫营地时,陈应良正好途经左屯卫营地,看到左屯卫营地确实营门紧闭,全营戒严,还有许多士兵聚在一起,陈应良心中不由更加焦急,赶紧不惜马力的催马直往右武卫营地。不过还好,当陈丧良打马冲进右武卫营地内时,右武卫营地内还算平静,士兵虽然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的情况,却好歹没有出现左屯卫营地内士兵大量聚集的情况,同时刘长恭和谢子冲等将也已经匆匆来到营内预防万一,也马上就迎住了陈应良。
刚一下马,陈丧良当然马上就被一大帮多次并肩杀敌的老战友团团包围,与陈应良感情很深的右武卫将士连赏赐问题都来不及问,争先恐后的只是向陈应良行礼道贺,祝贺陈应良在自己们的全力拥戴下,终于成为了右武卫第一人,陈应良则一边接受旧友祝贺,一边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是为了左屯卫的事来的,雁门大战不给赏赐,纯粹是谣言,绝不可信!你们要相信皇帝陛下,相信朝廷,不能信谣传谣,自毁前途!”
靠着之前治军的余威,加上一向良好的信誉,陈应良这番话倒是骗过了在场所有的右武卫将士,右武卫将士如释重负之余,也纷纷大骂起了那些胡乱传谣的流氓无赖,接着刘长恭和谢子冲又在陈应良的要求下,亲至各营各军驳斥谣言,制止谣言传播,稳定军心,也要求右武卫将士耐心等待朝廷颁赏,陈应良则一边派人联系云定兴了解情况,一边进到中军帅帐等待刘长恭等人,准备顺便召开一个见面会。
刘长恭等人去辟谣还没回来,倒是陈应良最老的几个走狗帮凶来到中军大帐求见——这些走狗帮凶当然就是报****的郭峰、陈祠和赵昱等人了。陈应良一听大喜,自然也是马上召见,还亲自搀起了郭峰、陈祠和赵昱三人,嘘寒问暖,了解他们的近来情况,郭峰和陈祠等人则是没口子向陈应良道喜道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发自肺腑。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应良才发现了一个奇怪情况,问道:“裴行俨呢?他怎么没来?”
郭峰和陈祠等人安静了下来,还都有些欲言又止,直到陈应良疑惑再问,郭峰才很勉强的挤出些笑容,道:“他有些不舒服,就没来。”
陈应良的脸色微微一变,顿时就猜出了裴行俨没来拜见自己的原因,那边的赵昱又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大将军,有些话,我们不知当不说……。”
“有话就直说,都是老兄弟了,在我面前用不着客气。”陈应良微笑答道。
陈应良爽朗,赵昱的神情却更犹豫,还和郭峰、陈祠互相使了几个眼色,你推我让了几下,然后才附到了陈应良的耳边,低声说了一件事,然后解释道:“大将军,本来我们是不信的,可是行俨兄弟却说,这是他父亲在今天的早朝上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我们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了不知多少次,知道他是个不说假话的人,所以……。”
陈应良沉默了,郭峰见陈应良脸色不善,忙说道:“陈记室,你放心,我们没有对士兵宣扬,左屯卫闹事的时候,我们几个还马上站出来辟谣,说有你在,我们该得的赏赐,肯定一个钱都不会少,也肯定会象往常一样,排着队一个一个的当众颁赏,不会克扣他们一个大子。”
“谢谢你们。”陈应良点头,轻声说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替你们争取赏赐,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同生共死了不知多少次,郭峰和陈祠等人当然相信陈应良的承诺,全都是连连点头,陈丧良则又说道:“行俨兄弟那里,你们也不要和他计较,我知道他是个直脾气,他这么做不是他的本意,是被迫无奈才这么做,我也会装做不知道这件事,不让你们难做人。”
郭峰和陈祠等人再次答应,陈应良也强迫自己忘记心中不快,拍着陈祠的肩膀笑道:“陈校尉,这次始毕贼酋可是被你亲手生擒的,你的赏赐肯定最重,升官赐爵也肯定跑不了,你自己说,想要什么样的官职,我尽力替你争取。”
“官职爵位,朝廷给什么,末将就要什么,就不敢劳动记室替末将争取了。”陈祠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微笑说道:“其实只要能继续和报国军的老兄弟在一起,继续能在记室你的帐下听令,末将就已经很高兴了,比给末将什么样的赏赐都好。”
“真谦虚。”陈应良笑道:“那你可不要后悔噢,你自己不说,我和宇文柱国、兵部讨论你的奖赏的时候,万一给你弄到了一个不满意的奖赏,你可不要怪我。”
“末将不敢。”陈祠赶紧拱手,然后又想起了一件事,便说道:“陈记室,官职封赏,末将真的不敢过于奢求,不过末将倒是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帮忙。”
“说,我尽力。”陈应良一口答应。
“是这样的。”陈祠说道:“我有一个同乡,今年十六岁,和末将一样,也是官员之后,因为家道中落无以为继,连吃饭都困难,他与我出家的弟弟陈祎自**好,就到了净土寺投奔我的弟弟,我弟弟劝他出家为僧,他不愿意,想凭着还算不错的文墨寻找一个官门差使,将来谋一个发展,昨天我弟弟来营里探望我,顺便对我说了这件事,想求我帮帮忙……。”
“小事一桩,没问题。”陈应良笑着说道:“行,叫他直接来我也行,让你弟弟带着他来找我也行,我给他安排一个职位,正好我的帐下也缺文吏。对了,我现在借宿在黎国公府,修业坊的黎国公,他可以直接去那里找我,报你的名字就行了。”
陈祠一听大喜,赶紧替弟弟好友向陈丧良道谢,陈丧良本想随口再问陈祠举荐之人的姓名,帐外亲随却匆匆来报,说是有内侍到了右武卫大将军府,宣召陈应良立即入宫觐见,正急于安抚军心的陈应良一听叫苦,可是又无可奈何,好在刘长恭此刻已经回到大帐,陈应良也只得赶紧交代了刘长恭留守营地,继续安抚军心和制止谣言传播,同时严密注意左屯卫的动静,然后匆匆辞别郭峰和陈祠等人,打马又直接奔回皇城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