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犯事的读书人呢?
陈凯之心里明白,自这件事落在他头上开始,这个烫手山芋,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管好了,否则还不知道后头为自己惹出什么事来。
因此他格外郑重地说道:“学生可以保证。”
“保证?”陈一寿露出几分愕然,道:“你拿什么保证?”
陈凯之想了想,才又正色道:“学生能用来保证的,也只有自己前程。”
陈一寿哂然,其实他颇有考校陈凯之的心思,说实话,能让勇士营信服的人,绝不可能只是一个迂腐的小翰林这样简单,所以陈一寿才愿意和陈凯之进行别开生面的对话。
此时,他一脸认真地看着陈凯之:“这么说来,你有办法?”
“有。”陈凯之吐出了一个字。
陈凯之这时也不敢藏拙了,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官兵聚众一起,是最容易滋生事端的,这一点,不只是各地的府兵如此,禁军如此,至于勇士营那就更严重了,想要让勇士营不再滋生事端,学生以为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消耗掉他们所有的精力,使他们根本心无旁骛。”
“嗯?”陈一寿很是诧异,对这个答案,可谓是始料未及。
他本以为陈凯之会提出如何感化这些人,若只是拿这个办法来,就不免令陈一寿心里生出失望,谁料陈凯之竟还有其他的招数。
他微微一笑道:“你但说无妨。”
陈凯之颔首,道:“请陈公稍待。”他动身去自己书斋里取了一个便笺来,送到了陈一寿的手里。
陈一寿接了,这便笺是个计划,而计划很简单,卯时起,接着便是晨练,此后便是早餐,再之后便是文课,之后是操练,从卯时一直到戊时,一天时间里,这七个时辰,几乎都是排的满满的,似乎连一丝一毫的空间都没有。
陈一寿抬眸,疑惑地问道:“只是这个?”
“这个就足够了。”陈凯之道:“文科以及武操,同吃同睡,只要一直保持如此,足够消磨掉勇士营所有人的精力,这几日,下官已经有过一些尝试,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勇士营官兵,一日下来,已是精疲力尽,根本无暇去想其他的事。由此可见,所谓的游手好闲,从而引发的滋生事端,本质上便是散漫导致,只要不给他们丝毫的空间,他们便是想要滋事,也没有精力了。”
听了这个解释,陈一寿哭笑不得,真没想到这陈凯之竟是想到了这么一个‘笨办法’,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一个人从早忙碌到晚,好不容易闲下来,多半也是疲倦得恨不得立即躺下休息的,哪里还肯四处游手好闲?
“你能确保他们处处听你的话?”陈一寿依旧有着余虑。
陈凯之深吸一口气,他心里清楚,自己开始谈条件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若是不要一点条件,更待何时?
陈凯之便道:“下官有几个小要求。”
“你说罢。”
陈凯之道:“其一,勇士营搬迁至飞鱼峰,请朝廷拨付一些钱粮,当然,下官会提供土地,营造一个军营,人上了山,就好管教一些,这里下山的路只有一个,也可以省去有人私自出营的问题。”
“其二,每月勇士营的钱粮,需加多一些,额外予以一些补助,若是陈公可以给予这些方便,下官就可以保证,勇士营永不为患了。”
上山,给钱!
前者无所谓,勇士营本来就是朝廷尾大难掉的问题,何况人数也不多,巴不得他们滚得远远的,爱咋咋地,这飞鱼峰,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流放地吗?他们在山上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别下山来害人,似乎……很让人心动的。
而后者,似乎也不成问题,勇士营的员额不多,朝廷开一个特例,想必花费也高不到哪里去。
陈一寿略微眯了眯眼,认真地想了想,才徐徐说道:“老夫需和内阁诸公们商量商量,此事,理应不成问题。还有其他事吗?”
陈凯之便叹了口气,才道:“下官深知,自己出身寒门,自幼失孤,侥幸才得以鲤鱼跃龙门,忝居修撰之职,不免被人所轻,只怕有人在陈公面前,少不了搬弄一些是非……”
陈凯之面带着微笑,却是用一副诚恳的样子,隐藏了眼里的狡黠,接着道:“就如梁侍读,就一直对下官颇有成见……”
“嗯……”陈一寿颔首捋须,却是若有所思。
此时,陈凯之却是突的笑了笑,才又道:“不过,倒是幸好。”
“幸好什么?”陈一寿徐徐道:“但说无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