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连声催促,诺雅无奈地耸耸肩,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遗言可以交代的,就昂首挺胸,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跟随着婆子身后去了。
秦、安二人请安刚走,老夫人见了她,也并不为难,只忙不迭地吩咐婆子捡了几样点心,一路小跑着给百里九送出去,然后和颜悦色地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用膳。盛饭布菜也是有婆子和丫头们来做,均不用诺雅插手伺候。
食不言,寝不语。老夫人慢条斯理地吃饭,诺雅也安安静静,并不打扰,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老夫人吃粥,她也端碗,老夫人擦嘴,她也净手,规规矩矩,完美地无可挑剔。
诺雅是养精蓄锐,准备迎接老夫人的狂风骤雨,谁料想她完全是将诺雅当做了透明人一样,既不训斥,也不为难,完全晾在了一边。诺雅擅自揣摩了一百零一种应对折磨的办法,均无用武之地。
倒是老夫人午休过后,秦宠儿与安若兮相携而至,当着老夫人的面,安若兮绵里藏针,秦宠儿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能事。
诺雅心知肚明,老夫人向来最是反感三人唇枪舌战,暗里勾心斗角。自己若是按捺不住,与二人争吵起来,也就是授人以柄,正中安若兮下怀。
她一脸云淡风轻,只当做充耳不闻。秦、安二人变本加厉。她见房间一侧有书架,上面除了佛经,还有一些杂史簿籍,遂眼前一亮,上前挑拣一本,翻开来,看得津津有味。兴起时,忍不住朗声念出来:“群狗狺狺吠,两犬迎而吠焉......竟前欲相搏,老叟释担而立,抚须而嗤笑曰:不智哉,犬咬人,而人安能还施彼身,烹之而啖犹觉秽焉......良久始去,犹望而吠也......”
秦宠儿并不傻,怎能不知她是在指桑骂槐?气咻咻地站起身,就要上前教训。
林诺雅将书翻开给她看,一脸无辜:“这乃是圣人古训,秦夫人若是非要对号入座,就去挖坟招魂,寻古人理论去吧,与我何干?”
秦宠儿辩解不过,又压抑不住火气,摩拳擦掌想要动手,被老夫人一顿呵斥,疾言厉色,将秦、安两人全都赶回院子,忍不住又转身训斥诺雅:“三人里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强词夺理,针尖对麦芒,就不能让我清净个一时半刻。”
诺雅原本委屈,但是看在老夫人今日勉强还算公平的份上,也就不再顶撞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昏黑,林诺雅没个自由,简直如坐针毡,浑身上下全都难受,在心里将百里九骂了个通透。
正发愁时,元宝单独一人回府,到海棠湾带话,说是边关八百里加急,老将军一行已经从边塞启程,一路护送邻国使臣,前来向我大楚议和,不日即可返京。
老夫人心里欣喜若狂,连道“阿弥陀佛”,一迭声吩咐下去,全府斋戒三日,感谢佛祖护佑。然后问起百里九,元宝解释,使臣来访,百里九需要负责其在大楚京都的安危,所以近日要跟部下研究部署京城防卫,尤其是夜间巡查治安,所以暂时就不能回府了。
诺雅心里一声哀嚎,顿觉没了希望,前程一片灰暗。
老夫人心情好,连道“应该的”,吩咐婆子取了赏银给元宝。元宝谢过恩赏,就要退下,临走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过身来对老夫人道:“九爷交代说他有一块令牌落在了一念堂,让林姨娘翻找出来给我,一并带过去,要急用的。”
老夫人极其激动,冲着诺雅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吧,回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省得碍眼。”
诺雅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是你差人将我叫来的,还要我吃住都留在海棠湾,怎么转眼就又嫌弃我碍眼了?
元宝出声催促,暗地向着她眨眨眼睛:“林姨娘,快些吧,九爷还等着急用的。”
诺雅见元宝好像是有话要说,疑惑地跟随元宝出去,方才沮丧地问:“你们主子哪里有什么令牌落在我那里,上次那令牌我不是已经还给他了么?”
元宝“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诺雅:“这是主子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