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老将军当着孩子的面教训,脸上下不来,从怀里摸出帕子,偷着抹了一把眼角。
诺雅可不是见好就收的老好人,何况今日必须先下手为强,否则老夫人一旦把话说出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想拒绝就更难堪了。她落井下石地道:“母亲这般作为令诺雅感到汗颜,诺雅是应该好生回一念堂检讨一二。”
“检讨什么?”百里九同她一唱一和地道:“你如今正怀着我百里家的长孙,心情最重要,想那些糟心眼的事情做什么?”
“可是,百里府人丁单薄,几代单传,我觉得我不应该小心眼,要为了九爷的子嗣着想,广为开枝散叶的好。”诺雅微蹙峨眉,满怀愧疚地道。
百里九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装模作样的,竟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你若是觉得愧疚的话,就给爷生上十个八个的。自己又不是不会生,干嘛非要借鸡下蛋?我百里家的长辈都最通情达理了,我还是单传呢,老太君都从不曾埋怨过,你说是不是老娘?”
老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紫,吃了憋,又是果真担心诺雅肚子里的孩子,赶紧出声安慰:“小九说的是,你就安心养胎,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诺雅这才破涕为笑,云开雾散。
后来听说老夫人第二天就将那些丫头们打发了,还被老将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训斥了一顿。
诺雅觉得,自己还应当趁热打铁,来一招杀鸡儆猴,给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们看看,彻底断了她们的念想才是。可是她发现,府里先前那几个不安分的丫头竟然全都犯了不同的错,给贬到马厩里,负责给马洗澡去了。
那几个丫头粉也不擦了,花也不戴了,一天下来,身上的汗味儿混合着马粪马尿的味道,即便是见了百里九,也低眉垂眼地远远绕开,脸都不敢抬。
她就奇怪,百里九这种怜香惜玉的人,应该是舍不得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的。只是谁这样了解她的小心思?
一脸过了三天,也没有人到她跟前领功请赏,她忍不住在百里九跟前旁敲侧击地问,百里九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我就是跟元宝提了一声,说看她们几个不顺眼,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损,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不得不说,元宝这次做事真在道,诺雅一个高兴,就教了暮四好几样拿手菜。
府里好不容易方才安生下来,诺雅终于可以享受几天清净日子,谁知道安生的板凳还未坐热,朝中就来了圣旨,给百里九与她的。
如今朝中诸多事务仍旧尽数交由楚卿尘负责,听说钦天监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挑选他登基的日子。所以说是圣旨,实际上就是楚卿尘的旨意。
两人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儿,但是仍旧净手焚香,恭敬地跪拜了,俯首恭听。传旨太监并不宣读,只是将圣旨交到百里九的手里,笑得别有深意。
“九爷,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难不成不是楚卿尘?
二人将圣旨缓缓展开,逐字逐句地看过去,诺雅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心里就炸了毛了!
这绝对是楚卿尘背后撺掇的!他看似温润谦和,怎么尽做这种穿小鞋的事情?这是摆明了跟百里九过不去嘛。
圣旨啰里啰嗦,洋洋洒洒一大篇,中心思想就是湖广巡抚范世谋家公子范进祥大婚,让百里九与诺雅当传旨官,带着朝廷的贺礼前往恭贺。
赐婚的圣旨是早就允了的,听说是湖广巡抚请旨,皇上亲笔赐婚,两人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这原本也不算是什么苦差事,虽然千里迢迢,舟车劳顿,但是,作为朝廷钦差,处处受人奉承,勉强还能沿路游山玩水,吃拿卡要,算是个美差。但是那巡抚家公子未过门的新娘子,却是两人的旧识,百里九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安平郡主。
诺雅那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这样的差事让谁去不好,偏生叫百里九与她一起,这不是明摆着找难堪吗?当初那破衣服烂套子的暧昧事儿谁不知道?!
万一安平见到百里九,旧情复燃怎么办?
万一人家安平的夫婿见了这个旧日“奸、夫”心里不爽怎么办?
万一有多嘴多舌的人,将两人以前的呃“奸、情”抖落出来怎么办?
万一她慕容诺看见安平忍不住手痒了怎么办?
而且,两人恩恩爱爱地去送嫁,是不是有点故意显摆的嫌疑?
这全都是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