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的感慨多少有些颓丧,诺雅心里却重新升腾起希望,聊胜于无,如今虽然不能制作出精良的攻击装备,但是变废为宝,改良一些简易的守城武器应该是可以的。
当下命令士兵们将所有装备抬出去,寻了城里的能工巧匠一同指导参与,大家齐心协力,将废弃的箭羽,刀剑,长矛等钉在木头,木板之上,制作简易擂木及刀车,运至城门处。
大家的作战情绪并不高,好像在心底就已经当先有了不战而降的丧气。诺雅不明白这些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何还可以这样灰败懒散?或许,他们觉得,就算是战败,他们可以弃城而逃,可以退守下一关,就算是一路狼狈逃至京城,还有百里府的人在镇守,无关紧要。
诺雅恨不能彻底封闭北城门,做出破釜沉舟的举措来,断了他们的后路。但是又唯恐引起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她命人将制作改良好的刀车在城下一字排开,刀尖向里,一字一句铿锵道:“作战之时,若有畏怯退缩,想当逃兵者,刀车手们备好弓箭一概不得手下留情,杀无赦!我们誓与信阳城共存亡!”
她的声音不大,那些慢慢吞吞的士兵们却面色一凜,不自觉直起了脊梁。
镇远侯的大军至天色昏黑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比诺雅想象的还要迅速。镇远侯命人在距城三里处安营扎寨,支灶生火,暂作休整。
诺雅登至城楼眺望台远眺,只见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保守估计,也有三万余军马,后方是否还有援军还未可知。
那里,就是她的阿九被囚禁的地方,两人可以说是近在咫尺,却不能见面。天才知道,她是多么羡慕冰魄,虽然此行凶险,却能够守在阿九身边,保护他的安危,心不会这样慌张,不会揪疼。
希望,一切都好,阿九平安,冰魄平安,明天一早醒过来,阳光遍洒大地的时候,两人会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告诉她:“我们回来了,镇远侯已经兵败。”
唉,痴心妄想。
她收回思绪,扭头看城墙之上,朦胧夜色里,也是士兵肃立,密密麻麻,蜿蜒如长蛇巨龙,在略带萧瑟的秋风里巍然不动。她一声苦笑,那些士兵多是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命令城中百姓取刚收割的稻草捆扎成稻草人,穿上士兵的衣服,在故弄玄虚。希望镇远侯有所忌惮,不会擅自发兵。
这个手法很拙劣,但是能拖延一刻,将来可能就会少死伤数以千计的士兵。
诺雅在心里暗自估算,飞鸟传信至京城,如今又是逆风,至少要一日有余。而长途行军最是慢,就算是急行军,从京城至此,也要六日时间,自己率领这一盘散沙,能否坚持上这许多时日? 她心底没数。
夜半时,镇远侯就指挥士兵们开始了第一波进攻,并不猛烈,好像就是在试探虚实,遭受反击以后很快就如潮水一样退下去了。
很快又是第二波,第三波,接二连三,一次比一次猛烈,也迫使她不得不拼尽全力。
自制的擂木等此时倒是发挥了作用,猛然掷下去,上面的刀剑锥刺令对方的攻城士兵鬼哭狼嚎,叫苦不迭,攻势逐渐减弱下去。
好在,镇远侯也只是在试探虚实,遭受强硬反击以后,就偃旗息鼓,下令撤兵,没有了动静。
一夜平安,镇远侯果真心里忌惮,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诺雅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之余,又收到了冰魄放出的第一只八哥,虽然那只八哥只说了一个字“安”,却令她和元宝瞬间欣喜若狂,几乎落下泪来。
百里九的平安无恙,令诺雅的心里瞬间升腾起希望,浑身充满了气力,她重新自信起来,向着那些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们讨教守城的方法,安排斥候,岗哨,加强戒备,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整整一天,却相安无事,诺雅反而心虚起来,忐忑难安,不明白镇远侯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趁着诺雅这里援军未至的时候,抓紧时机进攻才对,如何会按兵不动?
晚间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报,说是镇远侯军营里又陆续运送来了什么东西,高约十几尺,宽可盈丈,一律全都用油布遮盖。
诺雅不知究竟,向老兵请教,众说纷纭,多言是攻城所用的撞车和临冲,俱都威力巨大,会对城墙造成严重破坏。
怪不得镇远侯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等待这样厉害的装备。他原本疾行军,又是打着押解反贼的旗号,所以随军并未携带大型攻城武器装备,硬件占于下风。如今阴谋败露,不得不强行攻城,所有的爪牙毕露。
如此下来,若是镇远侯攻城,如虎添翼,将势不可挡。
夜,愈加静谧,只余秋风猎猎,吹动草叶的沙沙声响。
诺雅站在城墙之上,警惕着对方的动静,屏息等待着镇远侯突如其来的攻击。她命人一次次射出火箭,以防止对方借着夜幕的掩护,潜伏靠近城墙。
四周的野草全都焚烧干净了,光秃秃一片,对方再想进攻完全没有了隐身之处。
展青小憩过后,上来劝诺雅下去休息:“一天都没有动静,今夜应该是不会发动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