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降大典在卫川城中举行,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少务尚未离去。城主府便是行宫所在,少务坐后园中,周围没有侍从与亲卫,他的姿势很端正、神态很恭谨,因为对面一丈开外,坐着一位妩媚妖娆的佳人,正是孟盈丘宗主命煞。
命煞的形容、声音、气息,仿佛都带着神奇的魔力,能激起身心深处最冲动的渴望;或者说内心中任何隐秘的欲念,在她面前仿佛都难以掩饰。少务垂着眼帘似是看着自己的鼻尖,只听命煞说道:“举国大庆之时,巴君为何面带戚容,是在缅怀威芒大将军吗?”
少务叹息道:“本以为威芒老将军会长命百岁,却突然听说他殒落的消息,应是欲突破大成修为而未得。……而我此生,亦难有希望突破大成修为,更别提成就仙道了。”
命煞蹙眉道:“古往今来,无数芸芸众生,成就仙道者又有几人?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假如像你这么说话,大家还要不要好好活了?不善待生时之人,又谈何死后之事?你的修为已不低,至少比你父君强多了、也幸运太多了。
只要不亲身涉险,你这一生都将百病无扰,欲长命百岁也是轻而易举,足以让你完成宏图大志。你已是盐兆之后巴原上最出色的主君,所建立的功业、所收获的一切,就连你的父君都难以想象。还要说这种话,做人可不要太贪心哦!”
少务苦笑道:“多谢圣后提醒,我知道自己都得到了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世人往往所获越多、所求亦越多,一无所有者或觉生无可恋,饥肠辘辘者只求一顿饱食;而坐拥天下江山者。却往往又欲妄求长生、永坐江山。
不足者愈损,有余者愈求,世人之行,常损不足而补有余。父君在世时,常对我如此感叹,身为君王者应该看得明白。
我倒没有妄求长生的想法,至少现在是真的没有,我父君当年亦没有。我继承父君之遗志,所求是让巴原恢复一统、重立盐兆之功业。也希望后世子孙代代传国、巴原万民代代安居,少遭乱世之祸。”
命煞:“你当年从武夫丘离山时,曾请教剑煞宗主平定巴原之计;后来又带着彭铿氏到孟盈丘来见我,所问的是同一件事。当年之谋,就是先求巴室、郑室、相室三国一统,然如今你已经完成了这一步,接下来又是怎么考虑的?”
少务欠身道:“本打算此次大典结束后,我就前往孟盈丘拜见圣后,不料您却亲自来了。”
命煞:“我料到你会去孟盈丘找我,所以干脆来见你了。免得你在麻烦。……论起来,你毕竟是我的夫君,和我说话。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少务恭谨道:“圣后乃国祭之神,少务不敢不敬。”
国祭之神是什么概念?是如同太昊、盐兆那般神圣的存在,每年都要举行举国大典,由国君率万民向其跪拜献祭。名义上命煞确实是少务的正妃,但借少务多大的胆子,也不敢流露出一丝不敬甚至亵狎之意,别说手,就连命煞的衣角他都没碰过。
命煞淡淡一笑:“如今巴原尚未一统。我也并非国祭之神,巴君的称呼有些早了。”
少务:“相室、郑室已平,少务正要向圣后请教,如何再平定帛室、樊室两国?”
命煞看着少务,不知为何莫名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道:“世人称我为命煞,皆以为我料事如神、开口便断人之命,却不知这正是我的修行。巴君一定希望我能直接告诉你。只要怎么做便能一统巴原,对吗?
可惜我无法开口,妄言则有损修为。世事不可能皆如你所愿,也不能皆如我所见,我当初能预见三国一统之今日。此刻却难料下一步的巴原局面,也不能直接给巴君一个结论。倒是巴国已先行开口称我为国祭之神。心中之志可知。
我今日至此,不是来回答你的问题,而想问你几个问题。决战即将到来,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好歹你已准备了整整八年。接下来你首先要对付樊室国还是帛室国,必须做出选择,但在此之前,你想怎样阻止这两国结盟并联军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