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洪的一出声,声音就显得极为奇特,像是用手指在破了的铁锅上抓挠似的,难听至极,听来很是让人记忆深刻。难怪洛芸那女人会说这老东西的嗓音极容易分辨。
“不过,我这手下就算要杀,那也得由我降教来杀,还轮不到于尊使出手罢?”那姓洪的说话很慢,像是台老牛车似的,晃晃悠悠。但是没有人能轻忽他的声音。
大公鸡微微一礼,道:“这倒是于某人疏忽了。”
姓洪的“嗯”了一声,道:“没有下次。”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洛芸咬牙骂道:“这死老东西,连本教兄弟被人杀了也无动于衷!”瘦猴在一旁连声应和,跟着诅咒起那姓洪的来。
那大公鸡一转身,大红袍子划出一道红影,朝道门一干人道:“诸位,今日我焚香会与降教,还有无极门三派,原本是相约在此地相聚,共同商量一些造福黎民的大好事。却有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在暗中故意挑拨,让咱们双方互相残杀,以至于咱们两边的门人死伤无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实在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咱们绝不能一错再错了!”
“不如这样!”大公鸡高声道,“在下有个提议,既然现在已经查明是个误会,咱们双方就击掌为盟,立个誓言,言明此事纯属误会,咱们双方的恩怨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洛芸啧啧了几声,道:“这姓于的一张嘴还真是厉害。这人是想用话把道门那些人给挤兑住啊!”
我冷眼旁观,这女人倒是一言中的。如今这局势,三教同盟与道门以及黄、闻两家相斗,葬门在一边隔岸观火,三教同盟可以说是骑虎难下。这大公鸡此番说辞,无疑是对三教同盟来说最有利的解决办法。
只要道门同意与他们击掌为盟,答应和解,那不管日后道门会不会秋后算账,但至少明面上,三教同盟就占了个理字,道门日后动起手来也要忌惮三分。
大公鸡笑道:“只要诸位与咱们立了誓约,大家彼此和解,咱们就又是好朋友啦,自然会将各位毫发无损地恭送出去。”
道门这一阵营之中,余下的弟子面面相觑,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听一人冷笑道:“你们这帮无耻奸贼,坏事做绝,丧尽天良!我等就算死绝了,也不会与你等罢休!”
我见那人身材矮壮,脸色苍白,衣襟上血迹斑斑,正是张善正手底下的弟子明空。在他旁边的一人,原本清秀的脸颊上被划了一道血痕,显得颇有些狰狞,跟着道:“要杀便杀,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这人也是个老熟人,是乔家那位大小姐的情郎,天师道弟子陈俊生。
这两人一说话,剩下的几个天师道弟子也跟着怒骂。大公鸡笑道:“诸位年纪轻轻,大好俊才,这世上还有许多事要诸位去做,不明不白地冤死在这里岂不是可惜?可是要考虑清楚了。”
他这番话出口,除了明空和陈俊生之外,剩下的几名天师道弟子默默无语,神情颇为挣扎。正在这时,就见那一直闭着双目的张善正,微微睁开双眼,轻吟道:“人生百年,白驹过隙,生亦何欢,死又何哀。”重伤之后气息微弱,但这一番话却是气势凛然。
一众天师道弟子身子一颤,双目通红,齐声叫道:“我天师道誓与妖邪搏杀到底,永不退缩!”
清微派这边刘子宁上前一步,淡淡地道:“我清微派弟子,唯死而已。”
梁庸呵呵笑了一声,道:“今日我道门符箓三宗齐聚,我茅山派又岂能独自偷生?”
剩下的几个黄、闻两家的弟子,拥着那位黄二爷靠在角落,其中一个浑身染血的黄门弟子叫道:“我黄门弟子也都不是孬种,你们这帮贼子,要杀就杀,又何必多言!”
闻家一名弟子双眼通红,厉声道:“我闻家与这帮贼子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他们闻家老爷子就是死在降教手中,自然是愤恨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