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王登库伸手指向牢房里的黑暗,口中结巴。
“若没有我,你也在这里面了!”翟哲拉住王登库的手臂缓步往外走。
“我知道范永斗老奸巨猾,这种事一定不会自己出面,但以你本事,恐怕还得不到这份情报!”翟哲走到一盏油灯底下,左手一抖,一张布片现在王登库眼前,但很快收入袖中。无需细看,只一眼王登库就知道那是什么。
“几位东家都在太原,但总督大人不想大开杀戒,我也不愿意看着你代人受过,只要供出范永斗,我担保能给你留住性命。”此时翟哲手中若不用力,王登库便会像一滩肉泥般落地。
“不是我!我不认识他!”王登库咬牙。
“我只要范家伏法,你若是这般嘴硬,我只能爱莫能助了!”翟哲一边说,一边将王登库拖出地牢。就是他,没错了,从他看见牢中伪装的奸细的表情和反应,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人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让他开口。
“你们是郎舅,你为何要如此针对范东家!”走出地牢,王登库脑子稍稍清醒了点。
“东口八家商号,若范家一直在,我们翟家岂不是永远无出头之日!”翟哲嘴角含笑,“我既然重回翟家,当然不会再跟在范家后面。”
“你!”王登库恍然大悟,沉吟半响,摇头说:“我真不认识他!”
“今天天黑之前,你若不同意我的条件,巡抚营抄家的亲兵会连夜出发!”翟哲双手按住王登库的肩膀,说:“你们,包括我大哥,从前都跟在范永斗后面捡饭吃,有必要为他死吗?通虏是十恶之罪,当满门抄斩,你一家老小该有几十口人吧!”
王登库靠在台阶外侧,说:“真的不是我!”
“将他关入大牢!”翟哲不再多话,朝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亲兵下令。
两个亲兵架起王登库重返阴森的地牢。
“再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若后悔还有机会,要不然就等着与你的家人在这里为伴吧!”翟哲大踏步离去。
出了牢狱,走出甬道,转出院子,翟哲脚步轻松。
“有好消息?”萧之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应该就是他了,你说这人心里发不发虚,还真能一眼看出来!”翟哲心有感触,摇头说,“古人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真是不假!”
“也有人心不虚的!你只是碰见个软柿子!”萧之言轻笑。
“也许吧,若是范永斗恐怕就不会被我诈到!”翟哲脚步加快,“该向两位大人报告了!”
穿过一条两侧老槐树郁郁葱葱的街道,再向右拐,巡抚衙门就在正前方。翟哲径直走到门前,说明来意后,等待守卫的兵丁往里通报。
一会功夫,从来出来一个亲兵老远伸手招呼:“翟参将,大人唤你进去。”
宣大三镇唯有山西地方最大,也最富庶,所以巡抚衙门修的更精致。翟哲一路跟着进入后花园,四月晚春,残花不留,草木茂盛,透过枝叶中的缝隙,见卢象升和吴甡正坐在凉亭内对弈。杨陆凯及几个巡抚营的亲兵侯在三十丈外。
来人领翟哲一直走到十步之外,拱手禀告:“翟参将到!”
卢象升眼睛盯着棋盘,问:“有消息了吗?”
“应该就是他了!王登库!”
卢象升将手中旗子放下,转首问:“其他人不用再试?”
“不用了!”翟哲语气干脆,多试一个人他便会多一个仇敌,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他认罪吗?”吴甡插言。
“尚没有,我给他一个时辰的时间!”
吴甡眉头微蹙,问:“你有把握吗?”他不是卢象升,对翟哲没那么多信任。
翟哲沉默,他心中没底。
“认不认罪都无妨,将张家口的商号全部抄家斩首也不冤枉他们!”卢象升将棋子重重压在棋盘上。他来宣大大半年,一直忙于军备,无暇插手边境之事,但并不表示他不了解。新兵招募完毕,配备兵甲战马、鸟铳火药甚至兵士的口粮无一处不要花钱,朝廷的拨款是靠不住的,眼下这个送上门的契机绝对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