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当然为那件大事——“清君侧”。
外敌当前,不思抵御,内部竟然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江北四镇支持马士英,若他与左良玉联手,这新朝怕很快就分崩离析。而且闽地的郑氏也还支持朝廷,东林党这是要闹哪出。
翟哲很生气,东林党斗不过马士英,那是他们自己之前不开眼。他好不容易与马士英搭上线,这一闹腾,马首辅对他又该不放心了。没办法,谁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敢存侥幸心理。
这叫算计别人的时候都在偷着乐,被别人算计的时候都很不爽。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十几日前陈子龙竟然给他写了一封信,说“外地当前,不可轻举妄动,云云。”,让他啼笑皆非。陈子龙在兵科,能给他写这封信不是空穴来风。新朝的兵力并不强盛,顺贼和清虏都在江北,若再要防御浙东的自家人,这满是窟窿的破船不沉才怪。
“走,下山!”
一行人下山回到天台山脚下的兵营,翟哲又呆了三天,返回宁波府定海卫所。
顾杲等人还在,方以智每天被宗茂使的像个拉磨的驴子,实在是没多少功夫来陪他们几个吟诗作赋。
再见面又是老调重提,翟哲又不好把这些人大棒轰走,实在是不甚其烦。
最后留下一句话,“左侯若动,我当相随。”
顾杲等几人满心欢喜离去,又说起与卢象升弟卢象观的交情,把翟哲的忠义狠命夸了一顿。
前脚送走顾杲,翟哲命方进磨墨,挥毫落在雪白的宣纸,他写的极慢,写完之后,又仔细看了一遍。
“……因新募士卒不通军事,请往台州天台山下设立兵营练兵,朝廷有用,令至即出,待圣上召唤挥师北伐……”
待笔墨干涸,翟哲小心折叠好,装入信封,交给方进:“快马加鞭送往南京兵部。”
“遵命!”
天台山下的兵营早就有了,翟哲写这封信真正的目的是要告诉马士英,他要往浙东偏僻的山区练兵去了,朝廷的召唤令不到,他是不会出来惹麻烦的。
仅仅靠一封信怕是无法让马士英安心,翟哲绝不想让自己成为朝廷的麻烦。
在定海卫所呆了一天,他回到白沙镇上家中。
白沙镇只有三四百户人家,翟哲当时在这里立府时,把这里的人都吓的够呛。这里离定海卫所近,但浙江防倭总兵的府邸一直都在宁波府,还从未有人放在这等偏僻的地方。
封为东海伯时,宁绍各地的大小官员起来贺礼,费了半天才找到了这个地方。
今天的翟哲表情很严肃,乌兰也没敢嘻嘻哈哈。
翟天健每天要往私塾里念书,翟天行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一把抱住翟哲的腿就不放,乌兰看翟哲满腹心思摸样,识趣的把儿子抱走。
一次沉默的晚饭,翟哲在家里时,从没像今天这样沉闷过。
一直等仆从收拾外餐桌,翟哲才舒展开没有,朝范伊说:“你到我书房中来一下。”
翟哲的书房一直是用来商量大事的地方,就像范永斗的书房,在这里翟哲和随意,其他人很拘谨,范伊也不例外。虽然她明天每天都到这里来擦拭灰尘。
“坐!”
范伊宁愿翟哲不要对他那么客气,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
“我想让你去南京!”
“啊!”
“带上天健。”
“啊!”
两声“啊!”,一身比一身惊讶。
“你只需呆在那里,有萧之言在那里。也许会有些官家的夫人来邀请你,你可以陪着他们闲聊些裘衣、珠宝,有人来送礼全部收下,但说到朝政之事时,你便一问三不知。”
范伊紧张起来,翟哲还从未让她抛头露面过,着急问:“发生了什么。”
翟哲微笑,握住她的手,缓声说:“没有什么,只是让朝廷对我放心点。”
范伊坚定的点头。
“你放心,夫人和儿子,我还是能护得住的。”
翟哲的声音不大,但能让范伊相信必然会如此。
他不需要这么做,也没人敢让他这么做,但这么做对所有人都有好处。马士英不用调动手头上不多的兵力来防范他,他们虽不是盟友,但也不会是敌人。他相信以马首辅的为人,一定不会忘记给他回报。
如果,仅仅是如果,能让左良玉停止那个愚蠢的主意,那就是更是意外之喜了。
在南朝初定,人心思安的时候妄动兵戈,不得人心,掌握了士林舆论的东林党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