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癯的面庞在雷雨中,扭曲的狰狞而可怖。被丁家压迫多年的怨念,在今日终于获得宣泄。
“仓令大人,还请依律处置!”
刘阚面沉似水,许久之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准!”
周兰立刻二话不说,挥手示意。十名秦军拖着十个丁家族人往河畔走,按在地上,手起刀落。
哦,是剑落!
十颗血淋淋的人头在泥泞中滚动,鲜血喷出,染红了白色的芦草。
“大人,我不是丁家的人,我不是丁家的人……我只是赘婿,我不姓丁,这里面没我的事。”
两名男子扯着脖子呼喊,希翼刘阚能够听到。
赘婿?
刘阚点点头:“赘婿当不在族中,死罪可饶,活罪难免……暂带下去稍候再处置,余者继续。”
两名如狼似虎好的秦军把那两个男子拉扯出来,又一批秦军拖着是个丁氏族人,往河畔走。有了打头的,就有跟随的……见到了一线生机,又有数人高声叫喊,试图撇清和丁家的关系。
秦军再次把那些人带出来,继续行刑。
这一眨眼的功夫,四十个人头落地,有十八个人跳出来表明和丁家无关。
那芦苇荡,已经一片血红。雨水也冲不散芦草上的血迹,刘阚看了那十八个人一眼,招手示意周兰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之后,周兰点点头,让那十八个人走上前来,命秦军将铁剑交给他们。
“大人给你们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丁氏族人,还剩十三个,过去杀了他们,就能保全性命。”
所有的人,包括襄强在内,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仓令大人,端的是狠辣啊。居然想出这样的方法……
刘阚不再理睬刑场上的动静,森然说:“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楼仓兴建,事关重大。在开春之前,必须要将第一批仓廪修建完毕……还有那些民舍。我不管你们能不能做到,我只想说,你们必须做到。如果按期不能完成,丁家就是前车之鉴。每户出几丁我不管,我只看结果。
不过,在征役期间,无需再自备粮食,统一由官署安排。
另外,每户每增加一丁征役,可得精粟一斛。也就是说,你们出两丁,就能得两斛精粟,出三丁,可得三斛精粟。以年关为界限,每提前一日,每户可得一斗精粟的奖赏,你们考虑吧。”
精粟,那是上等人才能食用的粮食,泗洪的居民别说吃,连看都没看过。
闻听刘阚的这番话语,沉寂片刻之后,突然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而刘阚则轻轻点头:这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果然是不错。杀丁族以立威,以奖赏而诱人。
如此一来,这些人的干劲儿,想必会提高很多吧。
“信,我们回去吧。”
刘阚说罢,又吩咐周兰道:“周大哥,那十八个人就暂留在你兵营之中,安排人手看押,让他们先服了劳役再说。等这件事过去以后,把他们送往徐县……想必嬴壮大人应该会有兴趣。”
周兰点头,口中道了一声:“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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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濉河对岸的荒丘上,一个粗壮的汉子趴在泥泞之中,双眸充血,看着河对岸的刑场。牙齿咬得嘎嘣直响,手握成了拳头,指甲刺进了肉里,血顺着手心,一滴滴的落下。
刘阚,狗官!
我和你誓不两立……
壮汉咬牙切齿的看着在雨中远去的轻车,在心中暗自发誓。
此人,正是丁疾!
昨日亥时,丁疾逃出了看押并不严密的官署,连夜想赶回家中,把情况通报给族老。可不成想,正看到周兰带着人,押解族人往兵营走。丁疾就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夜过河躲了起来。
本想看看情况再说,却没想到刘阚竟然在第二天就动手杀人。
丁家全族七十余口,除了那十八个叛徒之外,无一人幸存。其中,还包括了丁疾的妻儿。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丁疾从荒丘上滑下来,仰面朝天的躺着,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可他是官,我怎能对付他……不对,我对付不了他,可我兄长却能杀他!没错,我去找我兄长,请他带人杀了这狗官。以兄长的势力,杀一狗官,当不会费吹灰之力吧……
想到这里,丁疾陡然生出了力量。
翻身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着,很快就消失在朦朦的雨雾之中。
狗官,等我回来的时候,定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