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很久。
一双蛇眼都睁痛了,委蛇觉得眼珠子都无法动弹了,凫风初蕾身上的黑气却更是深浓了。
它转头,居然看到百里行暮的眼珠子也一动不动。
很显然,百里行暮也在期待着奇迹出现。
可是,没有任何奇迹。
委蛇跳起来:“我马上去杀了小狼王,还有姬真,大费,我要将这几个家伙碎尸万段……”
那一刻,百里行暮居然和它是完全一样的想法。
多可怕!
本来,几万年前,他就发誓,再也不要贸然心生恶念——于是,狠狠克制,无论什么情况下,都约束自己不要杀任何人——哪怕那个人再坏再恶,也不能轻易杀他。
杀人容易,可要救活一条命,就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初蕾有这么一位朋友也算不错了!”
委蛇已经冲到门口,听得这话又停下,只茫然地看着百里行暮。
百里行暮脸上居然有一丝笑容,“除了小狼王这个渣滓,初蕾的眼光并不算差。涂山侯人和丽丽丝,都是难得的朋友。”
委蛇双眼通红,再难得又如何?自家主人还不是没救了。
百里行暮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凫风初蕾的脸。
委蛇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但见他的一根手指,轻轻触摸在凫风初蕾的脖子上面——原本莹润白皙的脖子,也已经成了一片黑红。
它忽然想起丽丽丝的话“如此生不如死,实是最大煎熬,不如一把利刃割断她的喉头,才是对她最大的慈悲……”
委蛇忐忑不安,生怕下一刻,百里大人就真的割断了小主人的脖子。
就算小主人备受煎熬,可是,它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替她了结,可是,它又不敢阻止百里行暮,只是睁大蛇眼,惶然不安地看着。
黑气马上就要越过凫风初蕾的心口。
委蛇已经不敢再看,它垂着头,傻傻地守在主人旁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主人一死,立即就去把小狼王和大费宰了。
“委蛇,你替我掠阵。”
它蓦然抬头,只见百里行暮表情十分从容镇定,一点也不担心凫风初蕾要死的样子。
“百里大人这是?”
“封好门窗,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无论看见我有什么变故,都不要做声。”
委蛇惊异交加,但向来拜服百里行暮,便连连点头:“百里大人放心,委蛇一定万无一失。”
百里行暮手里拿着一条怪异的绳子,绳子两端都是粗长的大针管,只见他略一迟疑,便将针管的一端插入凫风初蕾心口。
很快,委蛇便见绳子里红色涌动,竟是凫风初蕾周身的血液慢慢地完全被抽出来。
眼看差不多了,百里行暮便将针管的另一端插入自己的心口,委蛇定睛一看,竟见他身上的血液正一滴滴涌入凫风初蕾的心口。
委蛇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解毒方法,蛇脸都吓白了,却又不敢多言,只暗骇:天啦,百里大人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要全身大换血?
百里行暮的脸,越来越白,气息,也越来越弱,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将心口的针管抽出来,腿一软,竟然跌坐地上。
委蛇急忙去搀扶他,他一摆手,气息微弱:“不碍事,快看看你家主人……”
委蛇急忙转身,惊奇地发现凫风初蕾浑身的黑红竟然完全淡去,露在外面的手又变得莹润光洁,白皙得几乎透明。
她不再是一个怪物。
她只是面色苍白,如憔悴至极睡着了。
“天啦,难道小鱼凫王的毒已经被解除了?”
“只可惜,她还要昏睡很久才能醒来……”
“谢谢百里大人……真是太谢谢百里大人了……又是百里大人救了我家主人……”
委蛇大喜,可一转眼,却看到一股鲜血从百里行暮的胸口喷涌而出,他的白衣被血色染红,而内里五脏六腑处,就像被一把熊熊大火在剧烈燃烧。
就连他火红的长发,也隐隐地显出一丝苍白。
委蛇失声道:“天啦,百里大人……”
百里行暮额上豆大的汗珠,闭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是泰山般坚毅稳定的身躯,居然一直在微微颤抖,好像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