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一头巨大的白狼,纵不能日行千里,日行几百里是没有问题的。
小狼王好奇地看着一大片白鹳,然后,随手抓起一把沙子扔出去。
沙子洒不满,他干脆捡起一颗小小的鹅卵石,一下扔出去老远。
波光粼粼的湖水,一下被打破了平静,白鹳,应声飞起,扑棱的翅膀煽动无数水花。
随即,一大群白鹳都飞起来,整个湖面,一瞬间就被一大片雪白覆盖,蔚为奇观。
小狼王大叫:“老天,怎么这么多鱼凫?”
白鹳,很快飞远了。
附近的水面上,再也没有一只水鸟。
小狼王兴致勃勃:“难怪古蜀国也被称为鱼凫国!这就是鱼凫吗?它们是不是真的能捉鱼?据说,它们的喉头都有一个口袋,下水捉住鱼就吞在口袋里,出水时,打鱼人便抓着它们的脖子一捏,鱼儿便全部倒出来,如此反复,打鱼人一天可以捕捞无数的鱼,鱼凫国的由来,是不是正因为这种鸟?”
凫风初蕾淡淡地:“这是白鹳,不是鱼凫!”
他好生意外:“是白鹳?哦,难怪看起来有点眼熟。对了,我想起了,百里大人在万国大会上现身,便是骑着一只巨大的白鹳。不过,当时那只太大了,竟然和这些小的白鹳看起来不太一样……”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凫风初蕾身边坐下。
二人的距离,保持了三米左右。
他也看着她水中的倒影。
粼粼水光里,倒影是散乱的,看不分明。
他便抬起头,径直盯着她。
她一夜未眠,还是一身金红色的王服,乌黑的头发一丝也不曾凌乱,整个人,宁静得就像这波光潋滟的西海。
多美!
一颗心,又不争气地跳起来。
砰砰地,就像有人拿了一面鼓在雷动。
几次张口,竟然理屈词穷。
几次凝视,竟然心慌意乱。
那样的美,仿佛一种魔力。每一次靠近,那美丽就增加一份。
渐渐地,就像这初升的太阳,就像昼夜的温差,忽然火辣辣地,将一颗心彻底融化。
他感觉呼吸困难,语无伦次。
喉头之间,隐隐有窒息的感觉。
她好像没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也不在乎,只是慢慢站起来,转身要走。
“凫风初蕾……”
她头也不回。
“凫风初蕾,我已经原谅你了……真的,我已经原谅你了……”
她还是头也不回:“我有什么值得要你原谅的?”
他跳起来,大叫:“凫风初蕾,你看我,你看我……”
她并未回头,是他自己冲过去,拦在她的面前。
他的衣服已经解开,露出赤袒的胸膛。
从胸到肚子,几条乱七八糟的疤痕,蜈蚣一般,丑陋而触目惊心。
疤痕还是血红色的,虽然已经结痂了,可是,三五年之内,都无法彻底痊愈。
他自嘲一笑:“我肚子里填满了沙子,无论巫医下了什么泻药都无济于事。那沙子堵得我呼吸困难,生不如死。你知道吗?最痛苦的时候,我打一个喷嚏,鼻子里都能出沙子。可是,那沙子毕竟无法全部从鼻孔里出来。我无数次要求狼少年们一刀杀了我,可是,他们谁都不敢动手。没辙,我忍不住,自己往肚子上这么来了几刀……”
那痛苦,非人类能忍受。
纵然是昏迷之中,也能感到窒息的痛苦。
一醒来,就更没辙了。
仿佛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堵塞了。
他万般绝望。走投无路。
心想,死就死呗。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马上就死。
他拿起刀,自己砍下去。
不是一刀,而是数刀。
那时候,他已经疯了。
他胡乱挥刀,胡乱破开自己的肚子,生生将肚子里的沙子全部掏了出来。
血流成河,五脏六腑都差点跟着一起掉了出来,巫医们用了无数的伤药才止住鲜血,他也因此在床榻躺了足足大半年。
迄今,还记得当初自己如何一把一把从自己的肚子里抓出沙子……周围的狼少年、巫医当时都吓傻了,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动手。
血和沙子,混合成了泥土一般。
真的是他自己抓出来的。
比刮骨疗伤更加残酷一百倍。
那种痛苦,永世不忘。
“我挥刀剖腹的时候,大声诅咒你,发誓只要再见到你,一定要杀了你……凫风初蕾,那时候,我对天发誓,只要再见面一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