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奉朝淡淡地:“斟灌首领的意思是,我们该继续把大费请回来做大王了?”
“当然不是!大费早已不配为大夏之王。可是,原本最好的人选启王子却是大禹王的儿子。如果启王子做了大夏之王,岂不是开始了家天下这样的制度?这可是从尧帝开始就明令禁止的……”
斟灌氏干脆直言不讳:“尧帝的儿子丹朱觊觎王位,被尧帝亲自发配;舜帝也有七八个儿子,可舜帝依旧选择了大禹王。到大禹王时,也没辜负诸王的传统,把王位传给了大费。如果启王子登基加冕,岂不让天下人误以为大禹王有私心?或者以为启王子有私心?这对启王子和大禹王的名声,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夏后氏不以为然:“启王子纵然加冕,也不是大禹王禅让王位给他,这有什么私心不私心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外界只知道启王子是大禹王的亲儿子,谁管你是怎么得到王位的?”
“你们别忘了,大费也是国师皋陶的儿子。当初大禹王先把王位传给皋陶,然后才传给大费,那时候,你们怎么不站出来说这一套?”
“这有可比性吗?皋陶虽然被定位继承人,可是,他从来没有登基便去世了。也是在他去世之后,大禹王才重新把王位传给大费的,可不是皋陶自己把王位传给儿子,我想,这就不用我多说了,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大费占据的最大优势,便是并非父子俩都做过大王。
皋陶死得早,于是,一切便可既往不咎。
斟灌氏振振有词:“再说,大夏的千年禅让制就这么终结,这可不太好吧??若是武力便可以夺取天下,这以后,谁还信奉道德仁义?岂不是但凡有点势力者都揭竿而起?大夏还会不会有安宁之日?”
褒氏也道:“禅让制,乃大夏立国之本,自尧帝以来,从无人敢破坏。如果一国之根本原则也可以随时被废弃,以后,大家还能相信谁?”
此言一出,诸侯们频频点头。
尤其那些内心早就不满的诸侯,更是毫不犹豫表明了态度。
“斟灌首领言之有理……”
“褒氏首领也说得对,国策根本不能随意破坏,否则,大夏还有什么权威?”
“我也觉得暂时不该轻率决定王位的问题……”
神圣的禅让制之所以被一直推崇,是因为它保持了一个道德的标杆:为王者,必须在战功、道德上都没有缺憾,二者差一不可。
更关键的是,禅让制和家天下,是一对死敌。
它确保王位不被有私心的大王传给自己的子嗣,如此,其他德才兼备者,才有冲击王位的希望。
就算冲着王位,也有无数之人肯于用道德约束自己,提炼自己,最大程度保持自己的高道德水准。
否则,无论你如何努力,无论你如何杰出,无论你如何战功赫赫,可就因为你的血统和大王的不一样,你便注定永远无法仰望大王的宝座。
这样的制度下,谁还肯坚持不懈地成为一个好人?
谁还肯坚持不懈地争取战功?
其中一大半的诸侯,倒都公开赞成斟灌氏了。
毕竟,谁也不愿意堵死了自己和后代晋升的道路。
姒启是何等样人?
一见众人的反应,便笑起来,朗声道:“小子早就说了,起兵之初,原本也不是为了王位。事实上,小子的乐趣在于音乐和演奏,本想做个闲散之人,找个幽静美丽的地方,一辈子吹吹笛子,演奏曲子,那才是人生快意之事。可是,现在这个局面,小子也无法立即撒手而去,为天下百姓留下一个烂摊子……”
涂山奉朝和夏后氏等人都想阻止他说下去,连声咳嗽,可是,他却听而不闻,反而加大了声音,笑道:“实不相瞒,小子早已多次考虑这个问题,有一个建议,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诸侯们立即道:“启王子请讲。”
“今日方七月初,距离来年还有差不多四个月。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大家群策群力,推举各方心服口服的王者人选。在新王推举出来的这段空挡里,小子就暂时代为处理一下事情。到新王推举上任之后,小子便立即放下所有这一切,做个闲散快乐人,各位意下如何?”
斟灌氏立即道:“既是如此,不妨就把下一次诸侯联盟会议定在来年正月初。”
“行,就在钧台这里。”
诸侯们见他如此坦荡利落,一个个倒真的无话可说了。
“至于新的都城选址何处,大家也别着急,等新王上任后,看他怎么做出决定。大家意下如何?”
斟灌氏领头,会场顿时掌声如雷。
“启王子大仁大义,果然名不虚传……”